場面一下子變得更安靜了,簡直比先前那少年郎拿出五品融靈丹換客房的時候還要來得更安靜。
除了山羊胡子的慘叫聲之外,什麼其他的聲音都沒有,分明這麼多看客,此刻卻是仿若連呼吸都屏住了似的。
血液腥甜的味道彌散在空氣里,這種氣味,讓人無法忽略,而這種氣味,也通常最能給人以警示。
就見那少年依舊是漫不經心的姿態,眉眼里帶著憊色,看起來有些慵懶。
眼簾低垂,長睫如同小扇子般在眼圈下投下陰影,少年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斷臂,輕嘆一口看向走進來的高大男人,「喊都來不及,你出手也太快了,其實他踫不到我的。」
高大的男人眉眼的線條是溫柔的,但是琥珀色的眼眸里,目光森然,有著一種反差到極致的感覺。
盯著山羊胡子的時候,那琥珀色的眼眸陡然變得極深,像是野獸盯著獵物般,全是殺氣。
直到他听到眼前少年的聲音,這才抬眸,只在那一瞬間,春風化雨。原本眸色里肅殺一片的森然,頃刻消失。
柔軟的目光配上本就溫柔的眉眼線條,如同化開一片的暖色,就仿若先前出手斷臂的凌厲凜冽根本就不是同一個人。
「他對你這般不客氣,只斷臂已是仁慈。」臨淵聲音低沉,聲線非常磁性悅耳,說著,他將手中的糖葫蘆遞到了少年的面前。
臨淵易容之後,這一路老婆孩子的愜意美滿,他的氣質倒是和易容之後溫柔的輪廓線條,完美融合。
但先前在街道上,臨淵看到自家媳婦兒的丹藥瓶子,被個男人拿在手里細細嗅聞的時候,臨淵保持了這麼長時間的溫柔氣質,就一瞬間顛覆了。
結果一到旅店門口,就見到這山羊胡子對她不客氣的言語,竟是還想要伸手抓她!
他放在心尖子上寵溺著的女人,別人踫一根毫毛,他都恨不得讓人用命來填!只斷一臂,在這尊殺神面前,已是仁慈。
「血氣森森的,等會嚇著小孩子。」她話音剛落。
兩個粉雕玉琢的女圭女圭從高大的男人身後探出來。
皆是如同細瓷女圭女圭一般精致的小人兒,手中都拿著跟糖葫蘆舌忝著,面對眼前的場景,面不改色。
「嚇不著!」君臨說道,又繼續吧嗒吧嗒舌忝糖葫蘆。
他在業山長大,什麼疑難雜癥什麼血腥場面沒見過?早就免疫了。
詠杰的一張臉倒是格外沉靜,目光掃向山羊胡子的時候,那一雙清亮的眸里,竟是帶著絲絲寒氣。
猶如一朵開在冰上的花,漂亮卻清冷。
他看了山羊胡子一眼,旋即揚眸看向了少年郎模樣的君卿若,眸中的神色才變得柔暖。
君卿若彎身模了模倆孩子的頭,這才看向了山羊胡子,她伸出手去。
這山羊胡子恐懼至極,渾身哆嗦著,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竟是一動不敢動,原地抖得如若篩糠一般。
他是真的怕了,眼前這少年郎倒是個和風細雨的樣子,但這突然出現的高大男人,著實是太可怕了。
先前只一出現,這山羊胡子覺得自己像是被惡魔盯上了一樣,心里只有一個感覺特別明晰,那就是自己死定了。
他一動不敢動地盯著眼前少年。
君卿若只是抬手,手掌隔空在他斷臂傷處停留著,就見那原本還血流不止的傷處以非常快的速度止血了。
山羊胡子听到她淡淡的一聲,「斷成這樣,怕是也不好接了……」
她似是自語一聲,然後就拿出了一個小瓶子來,「喏,你不是想要五品丹麼,給你。」
她隨手將丹藥瓶子往山羊胡子面前一擺。
由始至終那面色里帶著些許憊色,眉眼里漫不經心的慵懶都未曾褪去過。
她已經轉身看向了眉眼溫柔的高大男人,聲音听起來有著些撒嬌的軟糯,「累得很,走不動了,你背我。」
眾人就見那先前還宛若殺神在世一般的男人,溫順的走到了少年的身前,彎下了身子將之背了起來,朝著客房走了去。
直到旅店客堂里再沒了他們的蹤跡氣息。
原本安靜的氛圍這才逐漸變得喧囂。
「這究竟是哪家子弟?也太囂張了點,在丹鼎堡腳下,誰不尾巴夾緊一點?他竟是一來就出手傷人。」
「手筆這麼大!五品丹送著跟送糖丸似的!來頭想必不小,動手傷人也就沒什麼了不起的了吧?」
「是啊,沒見先前洛家三少都把房讓了麼……」
「哎喲那可是五品丹藥啊,要是我有天字房,我也樂意拿來換。就算讓我斷一臂我也甘願啊。」
有不少來丹會不過就是為了湊個熱鬧的,他們可能一輩子都不見得能得到一枚五品丹,此刻當然是艷羨無比。
那山羊胡子也知道五品丹藥有多珍貴,趕緊拿了那自己斷了條手臂得來的丹藥,灰溜溜地跑了。
而客堂里的賓客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原本閑聊的話題都是關于這次丹會的。
眼下有了新話題,一下子就聊得是熱火朝天。
見君卿若扮作的少年郎,年紀輕輕。臨淵那溫順的姿態,像是她的隨從……
年紀輕輕的少年郎,帶著個模樣俊俏還實力強大的隨從。兩人還舉止親昵,眾人紛紛猜測著這是哪家高門大戶里不學無術瞎胡鬧的少爺。
還帶著倆粉雕玉琢的男孩兒,藥童不似藥童。
對君卿若身份的猜測就愈發偏得沒了邊,她在話題里成了個好男風的敗家少爺,臨淵則成了既是隨從又是男寵……
而君臨和詠杰,眾人覺得,指不定就是從小開始養起的愛寵,畢竟……都長得那麼玉雪可愛呢!有些富家子弟,不就喜歡這一口麼?
「嘖嘖,造孽喲!」眾人紛紛嘆道。
這一切,君卿若當然是並不知道的,她累極了。
一回到房里就癱在床上動彈不得,但嘴里還叼著糖葫蘆不舍得放下。
臨淵在床邊坐著,一手幫她捏住糖葫蘆的 子,一手就給她松筋按摩著。
「叫你這麼拼,眼下知道難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