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落雁從牙縫里擠出這一句來。
君卿若冷笑道，「你不是已經為她手刃了‘歹徒’，還將他們曝尸城門，為她報仇了麼？眼下又何來我為她報仇一說？」
「你少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齊落雁目光緊盯著她，「你要不是為她報仇，又怎會處處與本宮做對？！」
君卿若懶得答她這話，轉身就走。
齊落雁的聲音急切，從後頭傳來，「葉非歡，本宮是青霜殿在天晉國的主事，你是想得罪整個天晉國和青霜殿麼？」
君卿若的腳步倏然停頓了一下，齊落雁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來。
這江湖郎中果然還是忌憚青霜殿的名頭……
君卿若只略略側身，眸光斜睨過來，「我做都做了，你這威脅是不是太多此一舉？本以為你雖實力不怎麼樣，能走到今天，腦子應該還行，眼下看來腦子竟也沒多好。」
說完她就走出殿門，就見大太監周康癱軟在門外，目露驚恐地看著她。
可見周康目睹了先前她在里頭一言不合就突突的場景，于是趁亂跑出了殿門，雖是沒受到流彈波及，但也嚇軟了腿腳。
他本以為有齊落雁撐腰了，今天在攝政王府受的屈辱能討回來，卻不料，這個女人就是個修羅惡鬼啊！
君卿若饒有興致地看著他，惡意地將手中的微沖槍口朝他指了指。
「呀！」周康嚇得肝膽俱裂，一聲尖叫，聲音竟是比齊落雁先前的聲音還要尖利，「不……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喃喃兩聲，渾身一抖索，褲子頓時暈開一灘。
名副其實的嚇尿了。
君卿若倒是沒把他一並突突了，她步履閑適悠然的從鳳藻宮離開。
這事兒齊落雁沒打算讓陛下知道。
因為幾天前傳出國師臨淵對邪醫葉非歡另眼相待，親自造訪攝政王府的事情，聶驚河就投鼠忌器，不打算貿然招惹這個邪醫。
而今天的事情，說到底還是因為齊嫣然先去招惹了對方。
所以齊落雁就將此事壓了下來。
「娘娘，會很疼的。」
心月復青蝶站在齊落雁身旁，手中動作猶豫不決。
「快點動手！本宮忍得住！」
齊落雁滿臉冷汗，眉頭緊皺。
青蝶就咬了咬牙，將齊落雁肩臂那些血洞里的彈頭取了出來。
「唔……啊！」齊落雁喉嚨里逸出疼痛的聲音。
桌上的瓷碟里，盛著從她傷口取出來的一個個帶著血跡的金屬彈頭。
旁邊幾個瓷碟里，盛著的則是從兩隊被放倒的幽門禁衛的傷口里取出來的彈頭。
兩隊禁衛共二十人，三個被擊中了要害身亡。
還有五個被擊中了髒腑，彈頭無法取出，雖一時沒死，也是命不久矣的重傷。
其他的禁衛則是被擊中了四肢，取出彈頭之後進行治療倒能保住性命。
齊落雁麾下的幽門，本就只有五十余人，才死了個心月復青蜂，眼下又折了三個，還有五個奄奄一息命不久矣，可以說是元氣大傷。
「她的武器……詭異……」齊落雁大喘著氣，「將這些東西……送回師門，師門和天工閣有來往，看看是不是天工閣的匠人們做出來的武器……」
「遵命！」青蝶點頭領命，問道，「娘娘還有何吩咐？」
「既然葉非歡軟硬不吃，那就讓薛明德和馮玉成那邊知道，他們身染的惡疾，是葉非歡的暗算，他們想必不會坐以待斃，只要這兩家鬧騰起來……」
齊落雁陰鷙地笑了一聲，「葉非歡就別想在皇都立足……哼，醫者靠口碑和名聲吃飯。一個本應濟世救人的神醫，卻成了歹毒害人的劊子手，皇都百姓的唾沫都能淹死她！」
「娘娘英明！屬下這就去透風給大學士府和司南伯府。」
「不急，他們被毒癥折磨得不輕，若是知道了，怕是今晚就會按捺不住，這夜深人靜哪有觀眾？明日上午再去透風，青天白日的，鬧起來才更有效果。」
齊落雁看著自己肩臂上的傷口，目光忿恨，「葉非歡，本宮要你身敗名裂！」
只是，君卿若又豈是任人宰割算計的軟腳蝦？
她從宮里一出來，並沒急著回王府，而是直接就去了昭天茶肆。
謝昭天看著坐在桌對面悠然飲茶的女子，燭火的光在她面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使得她看上去更加高深莫測。
「邪醫大人……」
「敝姓葉。」君卿若放下茶杯。
「唉，葉姑娘，謝某這里畢竟只是個茶館。」謝昭天有些無奈。
「公子太謙虛了。昭天閣聞名中元大陸，哪只是個普通茶館。」卿若一笑，直視著謝昭天，「沒誰能比昭天閣消息散播得更快了。」
「所以，葉姑娘是想讓我散布你受到了昭天閣的呼吁，決定明日免費開堂坐診？」
謝昭天目光探究地看著她，「此舉確是能在天晉皇都提高昭天閣和你的名聲，但你本就名聲很高，你也沒有幫我昭天閣提高名聲的義務，所以，你究竟是圖什麼？畢竟你身價有多高，謝某還是有所耳聞的。」
「那公子想必也知道，我雖然治有錢人要價高，但治窮人多半都是分文不取的。」
雖說這兩年她懶了點，但是她醫人的原則還是不變的，有錢人想保命，就拿錢來換吧。而窮人，生活本就對他們很殘酷了，她沒必要讓他們雪上加霜。
「至于圖什麼……」君卿若一笑，「其實我和齊落雁有點過節，她沒能招降我，又沒能除掉我，想必……也就只剩想讓我身敗名裂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她手指在杯沿輕輕摩挲著，「我救人無數才有的名聲，要是輕易就讓她給毀了，那不是太憋屈了麼？所以不如和昭天閣合作一番，互利雙贏。」
謝昭天思索著其中的利害關系，旋即，他挑唇一笑，和一個神醫交好，無論怎麼看都是百利而無一害的。
「既然如此，那好，明日一早，謝某定然讓這消息傳遍皇都。」
君卿若端杯，粲然一笑，「那合作愉快了，謝公子。」
從昭天茶肆回到王府時，時間已經不早了，但君青陽依舊沒有休息，哪兒也沒去，就在前廳翹首盼著女兒回家。
還讓侍衛去府外大街的街口蹲點去了。
遙遙的，君卿若就看到幾個王府侍衛提著燈等著，照亮了她回家的路。心里頭一下子就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