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知,大皇子趙佑乃庶長子,其生母只不過是當今孝承帝潛龍之時的一介御婢,且早已亡故;而二皇子趙政倒是已故孝仁皇後嫡親的嫡長子,不過也是在一次騎馬之時摔了下來,湊巧腦袋磕到了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當即不治身亡。所以,立太子時,便是輪也輪到了四皇子頭上。
因為,同為舞皇後親生的三皇子身有殘疾,縱然是天縱奇才,德行高龔,也不可能繼承大統,那麼按其順位次序,四皇子便順理成章地承繼了太子之位。
如是,長年臥榻的三皇子之心境便可想而知,龔私以為,即使沒有變態,估模著心理畸形也是跑不了的了,要不然,說起六皇子乃至自己同胞的四皇子來,口氣也不會是那樣的一副諷刺挖苦!
對,沒錯,龔已然猜到面前這奇特的訪客就是三皇子了,其實龔應該稱呼為三皇表兄。不過,既然這三皇表兄不願以真面目示人,那她還是尊重人家的意願才好。
可龔很快又有了新的聯想,既然這三皇子甫一見面就知道自己是舞氏八姑子,那他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呢?換句話說,三皇子是怎麼知曉自己所在的這個地方呢,抑或說,三皇子怎麼知曉八姑子深陷囹圄之地的呢?
龔眼底的猜疑愈發濃厚,她不是沒有揣測到那最壞的答案,她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要知道,三皇子乃至四皇子,從宗家外戚而論,都跟她這具身子是嫡親的表兄妹。
但,面前之人很顯然沒有要和龔論親情之意,見龔眼中疑惑頓生,當即嗤笑一聲︰「哈,八姑子可莫要自作多情了!其實就是你想的那樣又能如何,你八姑子還不是要嫁作他人婦?哼!我三皇子殿下就是要搶在小六子之前,與你這親親八表妹敦倫了!」
之後,極為肖似舞氏人的一雙狹長鳳目又眯了眯,獰笑著︰「……也好叫小六子知道,我三皇子別瞧著久病床榻,照樣能搶了他的心愛玩物!哼,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趙康沒用十年就等到了一雪前恥的機會!哈哈,真乃上天有眼吶!」
說著話,三皇子又雙手向天,振臂高呼了一下。但隨之又似想起了什麼,頹然地放下了雙臂,咬牙切齒地道︰「趙六你這豎子,壞了我的雙腿,還害得我不能……哼!我趙康就是用強,也誓要與你的心愛妃子敦倫了不可!」
又向龔的臉上掃了掃,嘖嘖出聲︰「當真是傾國傾城貌,比那呆頭鵝的耿娥皇不知要美貌多少,不用倒是可惜了!」
似是觸到了什麼痛處,又惡狠狠地嘀咕著︰「……也不撒泡尿照照,還取名娥皇!切,那娥皇女英也是你配取的,簡直就是一個十足的呆頭鵝!」
言罷,又環顧四周,厲聲道︰「都看護好了,莫要叫趙六那小子覓到了蹤跡!听見沒有?」
四周隨從連忙跪倒,匍匐在地,恭謹地齊聲應諾。
三皇子似是很滿意自己的威勢得到了認可,頜首「嗯」了聲,又朝老婦叮囑著︰「垣母,切記要好生照看八姑子,八姑子若有什麼閃失……垣母想必該比我清楚吧!」老婦忙不迭地跪倒,啊啊應諾。
末了,三皇子像是說累了,抑或像是躺臥累了,無力擺了擺手︰「都起來吧,出來得久了,母後該擔心了,起駕回宮!」
又對龔道︰「八姑子,那箱籠里的衣袍可還滿意?好好穿戴了,等過得幾日,我選個好日子,再來與八表妹敦倫了。哈哈……」
邊高笑著邊揮手示意侍衛隨從,抬著臥榻一顫一顛地走了。
卻在龔轉身目送之際,隨侍中有一人像是被什麼絆著了,趔趄著輕輕撞了龔一下,便又不著痕跡地跟隨眾人去了。
……待確認屋門被緊緊鎖住後,龔連忙背轉身子,打開了折疊得小小的字條。但見上面只書有「黑豕」二字,再無其他。
龔不禁氣餒!
黑豕即是黑豬,這她清楚,她更清楚的是,字條上的意思是要她再去溷廁,從而伺機逃月兌!
試想,去後院的溷廁就夠她郁悶的了,還要再與豬隊友為伴,趁機土遁,想想都夠人惡心的,龔豈能不氣餒?
可依著字條指示的黑豕二字來看,無非是要她入地與黑豬為伴,進而土遁。
因為後院的溷廁和相連的豬舍,都蓋有結實牢固的屋頂,想要上天飛升恐怕有一定的難度,龔在如廁時已仔細觀察過,相信欲要搭救自己的人也考量過這點。
盡管龔也贊同此法,可內心深處就是忍不住泛起一陣陣的惡心之感,要知道,豬舍和溷廁是相連的,雖說是從豬舍土遁,可總也要經過了溷廁不是?
思忖間,龔禁不住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卻又猛然想起當時驚恐亂叫的豬隊友們,指不定那時豬舍里就已然進來了……生人,要不然,也不會突然便冒出了許多躲藏在暗處監視自己的人。
不過這也表明了,想要高來高走,上天逃月兌還真行不通,看來入地土遁倒不失為明智之舉。
遂又不禁苦笑,「不怕神對手,就怕豬隊友」,還真有幸蒞臨到自己頭上……
隔日,龔故伎重演,再次提出要去後院溷廁大解,老婦為難了一會兒,卻也答應了下來。
龔便在老婦的陪同下,于綁架後的第三日再次來至了溷廁。
尚未進去之前,龔似是才想起般,有意提高了音量,不好意思地跟老婦要了草紙,之後才千恩萬謝地走進溷廁。
她之所以叨叨咕咕很是磨嘰了一會兒,目的就是給底下接應的人以訊息,通知他們做好準備。
這回,龔沒有耽擱功夫,快速地取出一方娟帕,綁系在臉上將口鼻遮牢。又手腳麻利地將今日一早就挑好的寬松綁扎停當,又用兩方娟帕將雙手也給包裹嚴實,這才深吸一口氣,探頭往溷廁底下看去。
果然接應之人在听到她的示警後有了準備,溷廁底下赫然豎立起了一架小梯子,龔此時也顧不得幾欲翻涌的惡心,迅速地下到了小梯子底層。
卻在她低頭找尋落腳之處時,就見旁邊一個明顯多出來的木墩子上站立的人,猛然伸出手臂,以迅疾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整個身子給撈了過去,像夾個麻包般,只幾個起落便到了豬舍的排污出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