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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三章 排場大

即便龔告與她不要多想,然而她又如何能不叫自己不多想?

「琬兒如今可是龔二小姐面前的大紅人,即便是要煩要亂,也是我們這些俗人,琬兒合該是那穿金戴銀、前呼後擁之人,又哪里需得煩亂。」柔柔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卻平白有幾分刺耳。

母女二人起身,正見邵璉自門外進來,雲錦裙衫,簪花步搖,身後跟著四個大丫頭,一派世家嫡女的排場,這也曾是邵琬最恨的排場。

同是邵家的女兒,卻因為嫡庶之分待遇完全不同,分明是同樣的血脈,憑何自己卻要對著自己同輩的血親姐姐誠惶誠恐,她不甘心。

其實,何止是她不甘心,這世間的庶出子女又有哪一個是甘心的,即便是林家琦娟那樣受盡千恩萬寵的女子,頭上不也是背著一個庶出的名頭,又如何有那嫡系子女來得尊貴好听。

既然瞧不起庶出子女,那不生也就是了,又何苦將他們帶到這人世受盡了旁人的冷眼,嘗盡了嫡庶的不公,沒有人會甘心的。

邵琬冷冷的看著邵璉,扯出一抹笑來,裝的如此無辜,話里話外卻處處暗指自己攀附顯貴,果真當自己是個傻的,听不懂好賴話嗎?

「二姐說的哪里話,龔家二姐姐與琬琰有活命之恩,琬琰心中自是感激的。然而,琬琰這等身份,顧好自己衣食不缺便該感念大娘恩德,那得風光體面的排場是二姐該享受的,琬琰哪里敢奢求。」

邵琬故意用「琬琰」二字自稱便是要提醒邵璉知道自己今時不同往日,背後是有旁人撐腰的。畢竟依著她,與母親如今的勢力,單靠自身可是定然不能與邵璉為敵的。

听得如此一席話,面色一變,府中的月例雖是大伯母管著,卻也只是分到各房夫人手中,再由各房夫人往下分發。邵五這是何意,暗指自己母親虧待了府中的姨娘、庶女嗎?這若是傳了出去,母親的臉面往哪擱?

「原本,本小姐不想來見你們這些個眼皮子淺的,卻是擔憂著,你兩個將自個兒蠢死不要緊,莫要連累了我們這些想活的。溫氏、邵琬,話本小姐只說一遍,給本小姐記住了,這世上,不是什麼樣的權貴都能攀!」

邵璉說完,轉身欲走,卻听身後邵琬道︰「小妹究竟如何便不需二姐掛心了,二姐只需看著便是。」

邵琬的目光變得冷冽起來,她回過頭來,對著邵琬挑出一抹冷笑,輕嗤道︰「邵琬,與我作對,可不是你在外頭巴結個靠山便能高枕無憂,下回做事,記得帶上腦子罷!」

「你此言何意?」溫氏雙眉一攏,邵琬也有些變了臉色。

瞧見邵琬突變了臉色,邵璉不禁冷笑起來︰「如今記得了?」邵璉說完,再次轉身,在行至門口處卻忽地頓來,卻也不回頭,「盡管你記得了,本小姐卻是要再提一回,免得你母女二人再有頭腦發昏之時。無論何時都記緊了,殿下骨子里,也流著邵家的血。」

在她身後,待邵璉身影不見,邵琬忽地癱坐在地,溫氏見狀驚叫一聲,立馬上前扶起,卻看見邵琬雙眸空洞,繼而卻像是受了冷一般抱緊了身體,黑眸漸漸被恐懼侵佔。

「琬兒,你不要嚇為娘啊!」

邵琬看著溫氏,眸中倏地落下淚來,她就知道啊,這世上哪有天降的福澤!

邵家與龔夷府先前鬧不對全是因了龔,邵家落過龔的面子,龔也落過邵家的面子,然而不管她們再如何爭斗,這都是兩家的事,哪里輪得到她一個小小庶女來插足?

她先前覺著這僅僅是後宅女兒家們的爭斗,是自己與龔的事,盡管腦中明白她與龔不是一路人,可在心中,她卻又將自己與龔擺在了同等位置,她雖不明白龔究竟是求什麼,卻覺得兩人是在合作。

然而她忘記了,龔是龔夷府的掌舵人,而她什麼都不是。

龔的態度便是龔夷府的態度,是一個世家的態度,而自己只是一介邵家庶女,不會有絲毫可能去影響邵家的動向,自己與母親那日的行徑便已是與邵家人都離了心。

她那時恨邵家的無情恨到了極點,自然沒了息事寧人的心思,滿心只巴望著邵家倒了,然而她忘記了殿上也流著邵家人的血,甚至可以說邵家能在遼歌城站穩腳跟,也是殿下一手扶持。

邵家即便再如何不堪,那也是殿下的母家,殿下不可能不管,一個領地掌權人的母家更是不可能倒下。而龔,這遼歌城乃至這天下,關于她與殿下的傳言也不曾停過,看她與自個兒說話的態度,對殿下也是勢在必得。

若是這二人成了,邵家是殿下的母家,龔即便再如何不喜邵家,也絕不會與邵家太過爭鋒而叫殿下尷尬;若是這二人成不了,殿下也始終是這遼歌城最尊貴之人,即便龔不喜,即便龔手控這遼歌城最大的世家,卻也頂多只能給邵家添些堵罷了。

自古權貴權貴,這「貴」字便是排在「權字」後頭的,即便龔夷府再如何顯貴,即便龔的身份再如何貴不可言,民不與官斗,龔夷府一介只背著個沒落世家名頭的商賈人家,又怎能與掌權者爭鋒?

即便邵家與龔夷府爭斗再如何激烈,原本都干不著自己一個分毫說不上話的小小庶女什麼事,如今自己卻偏偏走進這局里,龔是想讓自己將邵家攪渾啊!

即便如此,自個兒算是幫了龔,然而事後又該如何?功成身退?對于龔那樣的女子,結果如何恐怕不好說,不論最後結果如何,自己與母親最終都會變成棄子,棄子的下場是什麼?誰都清楚。

是了,這兩日的輕快日子讓自己有些飄飄然了,這早該想明白的事,如今卻要邵璉來點透。

邵家是不可能倒的,自己不論做了什麼,最終都毫無意義,只是龔手中一個給邵家搗亂的工具,最後等她不需要自己了,她就是一枚棄子,一個離經叛道、背叛家族、為人所不齒之人。

如此再想,自己如今這暢快日子,果真就如上刑場前的斷頭飯,偏偏自己還吃得很歡喜。

邵璉的話如同當頭一棒,讓她從美麗的幻想中敲醒,是了,這世上是絕沒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的,經此一變,她全都想透了,全都想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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