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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外冷內熱

「怎麼,他不出來了?」楊盡義抱著胳膊面無表情的問道。

小梅到底是從小就認得楊盡義,知道他這外冷內熱的脾氣,面對他這煞神一般的面孔,不但不覺得畏懼,反而十分親切︰「姑爺把我轟出來了。」

「這小子怎麼又犯渾?」楊盡義更加納悶,皺著眉頭問趙雄︰「不是他讓不聲張的嗎?」

原來趙雄去軍營尋人時,方知文還是那個方知文。可當他們三人騎上戰馬往回趕的途中,趙長垣忽然神兵天降一般攔住他們的去路。

趙雄並不是太意外。他知道以趙長垣的脾性,這種時候,他只要有一絲一毫的機會,肯定會想盡辦法回來的。

楊盡義倒是一頭霧水。他心里琢磨,這小白臉不是中那什麼蠱毒了嗎?變得瘋瘋癲癲見人就殺。自己**上被他踢出來的腳印子到現在還沒消。他跑回來作甚?

可不消片刻楊盡義便自己想通了。只要是個普通的男人,對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有一種不由分說的主權主義。什麼時候都能讓人捉刀,但至少有兩件事,決不能假手于人。一是睡媳婦,二是喜當爹。這是人生中由「兒子」轉變成「老子」的第一天,更何況他這還是一箭雙雕捆綁式功勛,這至高無上的光榮時刻,怎麼能便宜了別人?

于是乎,替身演員方知文退居二線,被趙長垣派去別處另作安排。

而趙長垣自己,則跨上馬,迫不及待的踏上了歸途。臨到達趙府門前,他又很鄭重的對趙雄和楊盡義叮囑道︰「我今日回來,切不可聲張,爹和二哥就還當我是方知文好了。」他做出如此考慮,其實原因有很多。

首先,他既然還得走,就不便弄出太大的動靜,以免走的時候節外生枝。

其次,他目前的狀況,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尤其是潘竹青。他現在沒有多余的精力和時間來防範潘竹青的暗算。

最後一點,他考慮的是方知文……

趙雄和楊盡義並不清楚他的用意。但既然他如此鄭重其事的囑咐,必然有他的道理,就當他是方知文好了。

可如今這小白臉居然自己不管不顧的賴在房里不肯出來……要知道就算給方知文一萬個膽子,也是絕對不敢這麼孟浪的。看來趙長垣的演技比人家方知文差勁多了。

燙手的山芋總要人接手。趙雄靈機一動,對楊盡義說道︰「盡義,你去把潘景元跟何勇他們帶出去,喝酒也好,吃茶也罷。就在這附近即可,等孩子出生,我會派人去尋你們。」

至于趙府的家僕們,就由他自己隨便打發好了。反正他說東,這些人從不往西。

「誒,好吧好吧。」楊盡義實在想不通他這妹夫到底在搞什麼名堂,神神秘秘,回趟家還得跟做賊似的。不過想來,他瞞著別人卻不瞞著自己,到底是把他當成自己人。這麼一考慮,楊盡義心里舒坦極了,抿住嘴邊的笑意,哼著小調,往潘景元何勇那兩對夫婦的方向走去。

沒過多久,趙雄便以迎接小生命的誕生為由,將所有家僕遣散到各個屋苑進行大掃除。家里這種瑣事,時而都是劉氏這個女主人安排,眾人頭一回听到趙雄下達如此接地氣的命令,一陣短暫的匪夷所思之後,全都各自依令散去。

劉氏也沒能幸免,趙雄一會兒想吃她親手包的蝦仁水餃,一會兒想吃紅燒牛肉,一會兒想喝她親手炖的老鴨湯……總之,一刻也沒讓她閑著。實際上,若劉氏冷靜想想,就會發現丈夫點的這些,全是兒子平趙最愛吃的東西。

時間,對于輕松快樂的人來說,總是過的很快。可對于正經歷磨難承受痛苦的人來說,卻是度日如年。此刻的龔,每一秒鐘,都像爬過了一個春秋。

她從小就不是個嬌氣怕痛的女生。否則,也不會不愛紅裝愛武裝,背著父母考警察了。訓練時,她曾被教官摔過幾百次;抓賊時,她曾被一拳打的滿臉是血;後來當臥底,更是每天都要在槍口刀尖下過日子。可就算把她中槍那一次的疼痛一起算上,她活了這麼久,橫跨十幾個世紀,從沒有過像今日這般難以忍受的經歷。

陣痛時,她其實還暗自慶幸,似乎並沒她想象中那麼可怕。但這種讓她踫不到模不著的內部打擊,像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洶涌而來時,她發現自己輕敵了。疼痛的程度,似乎是以平方的級數依次疊加,且頻率越來越密,讓她能夠賴以喘息的機會越來越少。

她剛開始還能與趙長垣說一兩句話,到了後來,她連對方在說什麼,都一個字也听不進去了。伴隨著月復腔內髒各種器官幾乎快被碾碎的痛感,她覺得自己正被人從里向外一點點撕裂開。

上天是公平的,賦予人們延續生命的權利,也要人們飽受臨界于生死邊緣的殘酷考驗。

上天也是很不公平的,他將力量和強壯賜予了男子,卻把經歷這生死考驗的義務丟給了女人。

所以此時此刻,這世上最勇敢強大,最想保護她,甚至不惜付出生命的男人就在她身邊,卻也只能束手無策,撕心裂肺的看著她的掙扎在生死邊緣。她悲哀的意識到,她最愛的人也救不了她,沒有人能夠救她。

她听見自己越來越絕望的嘶喊聲,和他漸漸模糊扭曲的面孔。她覺得這一幕似曾相似……

是的,她曾經也是這樣被人傷心的注視著,絕望的呼喚著,對方的臉也是這樣慢慢變得模糊不清,然後她就死了。她又要死一次嗎?

不,這一次,她要救自己。她不會再輕易讓自己被命運玩弄于生死之間。她要活下去,她要讓孩子們都活下去。她龔,絕不放棄自己的生命,絕不會讓她愛的人再一次受到傷害……

她猛然睜開眼,眼前三張模糊的臉,似乎在對她說些什麼。她听不清,也並不在意。她回想起曾經在電視劇里看過的片段,收集起那些替產婦接生的穩婆說過的只字片語。什麼呼氣,吸氣,再呼氣,再吸氣……什麼用力用力再用力……

人一旦有了斗志,便很容易戰勝眼前的困境。龔的斗志,正是來自于她對命運的憤怒。無論如何,這種激憤的情緒似乎對她特別受用。

她停止了白費力氣的嚎叫,一次又一次根據自己切身感受調整呼吸,使自己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氧分,控制氣力。這節奏不行,就打亂了再來。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找到了合適自己的節奏。

她將所有注意力都匯聚在腰部的著力點上,憤怒而又倔強的感受著一次又一次疼痛的襲擊。「有種就他娘的疼死我啊!只要疼不死老娘,老娘就拼了!」這些話,她自然是沒有力氣說出口的,但在心里,已經咆哮了幾十次。

忽然間,她幾乎有了一種戰勝疼痛的錯覺。就像是她所有無從發泄的劇痛和憤怒忽然找到了宣泄物。這種全身為之一振的快意恩仇感不知從何而起,她無力追究,卻受用特別,就好像有人分走了她的痛苦一般。

無論再難的路,都有盡頭。無論再大的磨難,總有結束的時刻。不知過了多久,屋里響起微弱的啼哭聲……

龔從來都沒有听過如此美妙動听的嬰兒哭聲,盡管他們此起彼伏,嚎得撕心裂肺。可她卻在勝利的微笑中結束了痛苦的征程。如來時一樣,疼痛又如潮水般褪去。

耳邊的聲音漸漸清晰過來,她累的不想睜開眼楮。屋子里血腥氣實在太重,重到她覺得自己嘴里都含著鮮血一般……

可是,真是幻覺嗎?她下意識的睜開眼楮,就看見趙長垣蒼白又溫柔的笑臉。他的左手正一下下的撫模著她的頭頂,右手……右手在她嘴里。

他爽朗一笑,吻了吻她濕潤的眼楮︰「沒事,我皮厚,一點也不疼。」趙長垣並不是鐵打的變形金剛,更不是古堡里的吸血鬼,血肉之軀怎麼不曉得疼?她剛才那一口,將他咬的皮開肉綻,只是他當時心疼還來不及,哪顧得上在意皮肉之痛。能夠為她分擔痛苦,正是如他所願的。況且,正是他情急之下自己把爪子送到她嘴邊讓她享用的……

他自己不當回事,可龔卻不依不饒︰「我看看。」她這一年多,被他大大小小咬過不知幾百次。雖然他每次都是鬧著玩,下口很輕,但她時而還是疼得齜牙咧嘴。想想剛才她的牙齒明顯已經切入皮肉,再想想自己滿口血腥味,她已經不敢再往下想了……

趙長垣有些為難,讓她看吧,她非得心疼死。不讓她看吧……她這不依不饒的架勢,根本避不過。想來想去,在她堅決的目光之下,他只得在背後將手上的血擦在衣服上。

這一幕,讓站在他們身後幫穩婆擦洗嬰兒的傅看在眼里,戳中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這個男人真是個傻到讓旁人都會為之心疼的家伙。她決定幫他解圍︰「你們這兩個狠心的父母親,連親生女圭女圭都不要了嗎?」說完,將孩子包在襁褓中,一左一右抱在懷里向趙長垣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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