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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心馳神往

她曾經無數次被與這張一模一樣的臉注視過,卻從沒有一次像如今此刻這般無所適從。潘竹青的臉很俊美,可以說讓人心馳神往。他的表情也絲毫沒有凶悍殘暴的影子,可不知為何,卻總讓她有一種隱約的危險感。就是這種難以察覺的危險感,讓她能夠清楚的分辨出他與江浩然的區別。

江浩然像朝陽般清澈無害,而潘竹青……她實在看不透。

她承認他身上有著很多人難以抵擋的魅力。除了外在無可挑剔的美好,還有他時時刻刻的淡定從容,無堅不摧。想必會有很多女子,夢想被呵護在他羽翼之下。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有信心有能力任何時候都可以保全他和他喜歡的女子。但她也能反推出一個結論,他的愛,一旦變成了利刃,便會將他自己與他的所愛一同拖進地獄,萬劫不復。

她惶然無措的思緒被他忽然打斷︰「你現在眼里看著的,到底是潘竹青,還是江浩然?」問這話時,他眯著眼楮,嘴角有一瞬間微微的顫動。

她猛然驚醒,才發覺自己竟然如此失禮的瞪著他看了良久。「當然是潘竹青。你和他,不一樣。」

他的臉色緩和了許多︰「那最好不過,否則我心里會有些受傷。」

或許因為潘竹青是個不怕鬼神的人,所以他睡眠時向來少夢。這一夜,卻被接連不斷的夢境擾的片刻也不得安寧。然而殺進他夢里的夢魘不是別的,正是他白日里心心念念的女人龔。

首先是她哭得梨花帶雨,追在他身後的模樣。

「你等一等!等一下!」

接著是她攥著他的衣袍,死活不肯放手。

「帶我走,帶我走!」

「帶我走好不好?」

「不管你是誰,帶我走……求求你……」

然後他腦中又跳幀一般閃過某個夜晚,他們被一群激憤的百姓砸的滿身蛋花……他小心翼翼的問︰「和我做朋友,你真的不怕嗎?」

她嬌柔的臉龐,寫滿了堅定勇敢︰「不怕。」

「可是今天這樣的事情,可能還會發生……」

「放心吧,只要我在場,就一定會幫你一起擋雞蛋的。」

再然後,是他慶生那天,她站在屏風後激勵受辱的傅時說過的話︰「他從來不在乎別人說什麼,他只做他自己……」

所有的情節,在他夢里來來回回碾壓著他的意識,她的臉,笑的,哭的,氣惱的,精明的,總在他觸手可及,卻始終模不到的地方誘惑著他的感官。

最後,夢境在一句不斷重復的話語中結束。

「不要緊,是生是死我陪他就是。」

「不要緊,是生是死我陪他就是。」

「我陪他就是……」

她說這話時,微笑而又倔強的表情,像利爪一般撕扯著潘竹青的內心。他長這麼大,頭一次嘗到如此強烈的嫉妒和不甘。

驚醒後,周圍的安靜和漆黑讓他快要窒息,他隨手便推倒了床邊的角幾,讓花瓶和茶水杯碎了一地。

門外站崗的侍衛推門而入︰「大人,您怎麼了?」

「出去。」

他又倒回軟枕間,整個房里,只有一雙眸子是雪亮的。

倘若她先遇到的人是他潘竹青,一切都會不同……

倘若他們第一次遇見時,他不顧一切帶走她,一切都會不同……

倘若他早一點下定決心,一切都會不同……

倘若沒有趙長垣……一切都會不同。

與此同時,潘竹青心心念念的趙長垣,身在大漠,也並未安心入眠。而是側躺在床榻上,手里攥著一件衣裳,嘴里念經似的嘀嘀咕咕。

背後一陣陌生的氣場使他赫然警覺,翻身下榻手刀從天而落,卻在即將劈上目標時生生停住。「顧夫人。」來的人,竟是這明教的女主人,昂月的母親。

「你很警惕,我沒找錯人。」她說話聲音壓的很輕,但足以讓他听見每個字。「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趙長垣微微點頭道︰「夫人估計的沒錯,我親眼所見,這些人果然有交集。」

她低頭略作思索,接著問道︰「你打听到他們這次去中原會面,都說了些什麼嗎?」

他撇過臉,將表情隱入黑暗中︰「本來我打算混進去听個究竟,可中途出了些意外。」

她雙眉微揚︰「你被發現了?」

他轉過臉,直直的望向她,絲毫不避諱滿臉的恨意︰「是您的女兒,想趁機殺害我妻子。」

「夫人最好奉勸她,別再做這些傻事。否則我怕自己會控制不了,不惜跟她玉石俱焚。」趙長垣說的很認真,他對昂月的忍耐,基本上已經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極限。她刺殺龔的那天,若不是他拼命給自己灌下冰涼的井水,用以澆熄心中的殺意,恐怕已經將她當場擊斃。他不殺女人,可這個女人極有可能是個例外。

教主夫人揚起好看的眉眼笑了笑︰「我會勸她。不過你以後,別再叫我顧夫人。」

見趙長垣一臉茫然,她又補了一句︰「若你願意,就叫我晴姨吧。」

他沒搭腔,默默的低下頭去。這女人是善是惡,究竟什麼底細,他一概不知,又怎願意和她套近乎?他趙長垣是個單純直白的人,沒那麼圓滑虛偽。這聲「姨」,他是斷斷叫不出口的。

他不願配合的態度,被她盡數瞧在眼里。不由得搖頭直笑︰「你這麼木訥呆板,真不知平日里是怎麼哄你娘子高興的?」

听到對方提起龔,這小白臉就像被換了兩節新電池一般瞬間來了精神。抬起頭,臉頰有些泛紅︰「都是她哄我高興……我說不過她……」

他這如詩情懷,萌化了教主夫人的心腸。她側過臉,笑了許久,最後從衣袖里取出一個藥瓶遞給他︰「記得,要月復中無食才有效果。」

他接過藥瓶,冰涼的觸感熨帖著掌心。「多謝……」

她依舊笑得溫柔和煦︰「你不必謝我,各取所需罷了。」

片刻之後,屋里又只剩下他一人。他小心翼翼的拈起小藥瓶,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就像是注視著他所有的希望和未來。

走出壓抑的塔底,教主夫人覺得心中郁氣難以排遣,干脆只身來到戶外,將自己淹沒于大漠星空之下。

身後那座瑰麗的寶塔,像枷鎖一般困了她四十年。聖女,教主夫人……這些華麗而又沉重的頭餃,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不過,夢想做一個普通的女人,躲在愛人的臂彎里,看盡四季花,嘗遍八方水。

趙長垣,是個可愛的男子。若不是命運弄人,她也會擁有一個同樣可愛的男子……

安靜的想了很多,想了很久,身後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影,她都懵然不知。等她困了累了,起身要走時,才被這不速之客嚇了一跳。

對方身材高闊,器宇軒昂,眉眼中,有些許她所熟悉的印跡。「是你。」她有些驚喜。

「好久不見了,陸冉晴。」他也笑容可掬,周身不見半點惡意。

她不禁走上前對這位久違的老朋友上下打量︰「真是好久未見,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他樂呵呵的說︰「可你一點都沒變。」

「你真是會耍嘴皮子,就跟二十多年前一樣。我那時是青春少艾,現在,已經徐娘半老,芳華不再,怎會一點沒變?」話雖這麼說,可她心里還是被對方這句善意的奉承哄得妥帖樂意。

「冉晴,你過得好嗎?這麼多年下來,我還是很惦念你。」說這話時,他眼中閃過難以掩飾的溫存。

她卻撇了撇嘴︰「當初你們走的毅然決然,又何苦再惦記著我?」

說完,見對方臉上有些尷尬,便又笑著補了一句︰「不過無論如何,他都已經娶妻生子,放的如此徹底。難為你這局外人倒是還費心思惦念于我,我沒白交你這朋友,曹大哥。」

他也自嘲的笑了笑︰「我曹瑞戎馬一生,最懷念的,莫過于年輕時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當然最難忘的,也是你們這些老朋友。」

陸冉晴听罷。故意挑起眉眼笑問道︰「哦?那麼你這次遠道而來,就是為了探望我這個老朋友的咯?」

曹瑞臉上的笑容變得越來越僵硬尷尬,最後,干脆換做一臉的懇求︰「冉晴……兆兒,是無辜的。而且……他是個好孩子。你別為難他……」

「哈哈哈哈,真是稀奇。既然知道他在我手里,他爹倒是淡定從容不聞不問,還要勞煩你這個當叔叔的跑來求人了。」即使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可此時此刻,她眼里很明顯的閃過一陣陣怨憤和不滿。趙雄啊趙雄,就這麼不願與她相見麼?

「兆兒……是我徒弟。我看著他長大的,自然不希望他有事。」難為了曹瑞,一輩子沒求過別人。如今這麼一大把年紀,還得腆著臉求女人。

陸冉晴許是覺得曹瑞這副模樣百年難得一見,竟也起了逗弄之意︰「是嗎,那你來遲了一步,只能帶回他的尸首了。」

「什麼?」曹瑞只覺得眼前一花,險些癱倒在地上。見對方嘴角忍不住的抽動,他才知道自己上了當。「冉晴,你莫要戲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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