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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一位稀客

洛陽城另一座府邸中,秘書監王大人家也來了一位稀客。「夫人,趙夫人到訪。」

正坐在梳妝鏡前臭美的王夫人吃了一驚︰「哪個趙夫人?老的小的?」

丫鬟小惠不急不慢的告訴她︰「趙長垣將軍的夫人。」

王夫人被這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訪弄糊涂了。站起身,在屋子里踱來踱去︰「她怎麼會突然來找我?」

小惠見女主人魂不守舍,小心問道︰「要不要奴婢跟她說您不方便見她?」

王夫人立刻否決︰「不行,這小妮子不簡單,不給她面子,等同于不給她男人面子。」這趙長垣如今在朝中紅的發紫,皇帝但凡提到他,除了夸贊,幾乎沒說過別的話。這趙長垣又是出了名的老婆奴。這種丫頭,哪里得罪的起?「何況無事不登三寶殿,我得去會會她。」

所有的忐忑不安,在走到堂屋見著龔的那一刻,全都化為臉上熱剌剌的虛假笑意。「趙夫人!您要來怎麼也不先通知一聲,我也好把府里打掃打掃,準備些好酒好菜的招待您啊!丫頭看茶。」

龔卻實在受不了這些虛情假意的客套,第一句話便切入正題︰「不必了,不麻煩夫人,今日前來叨擾,實在是有要事相托,還想請夫人千萬莫要推辭。」

王夫人見她如此直率,心里的焦慮竟然少了幾分。與直腸子打交道,總好過與笑里藏刀的棉里針為伍。「趙夫人是爽快人,那姐姐我也沒必要跟你套虛辭了,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

她說的輕巧,但在听完龔的要求之後,也立刻嚇得面如土色。「啊這恐怕……趙夫人的請求,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龔早知道事情不可能順風順水毫無波折,對方肯定會開口拒絕,所以她早已準備好了對策。「哦是嗎?」她走到王夫人面前,故意壓低嗓子低語道︰「太常張大人彈劾王大人私售文職的奏折,現在應該到洛陽府了吧。不知道這折子,是先讓太師爺看見呢,還是先讓皇上看見呢?哦我都忘了,張大人前兩天剛跟我公公在一起喝茶,好像暫時讓我公公代為保管著呢。」

這席話听起來軟綿綿,卻像滾滾天雷一般轟得王夫人驚慌失措。關系到夫君的前程命途,她如何還有別的路可選?「夫人……若我幫你們,是不是……」

龔依舊輕聲細語,不帶任何情緒的在她耳邊說︰「王大人的事兒,說白了是替大佬們背了黑鍋,他何其無辜。若夫人肯識時務,我公公還有太師爺又怎麼可能讓忠良之士含冤莫白呢?」

王夫人拎在喉頭的心稍稍放下,可又一想,還是覺得不太放心︰「那張大人那兒……」

龔笑了笑,悠悠說道︰「張大人是潘太師的得意門生,您覺得這是個事兒嗎?」

王夫人咬牙把心一橫,對她正色許諾︰「那麼一切听從趙夫人吩咐。」

走出王家,小梅扶著龔跨上馬車。坐定之後,丫頭好奇的問︰「小姐,那奏折的事情,是真的嗎?」

龔笑著告訴她︰「是真的,不過爹都說了,那東西一大篇空話,毫無實用的憑據,遞上去也是白搭,不如拿來做點更有意義的事情。」

小梅點點頭,可還是覺得不解︰「老爺為何這麼不遺余力的幫潘太師呢?他們平時交情也沒有多頻密啊。」

龔嘆了口氣望向車窗外,像是對她說,也像是自言自語︰「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魏霆躍也好,姓金的也好,現在能動潘大少,今後還不知道會對咱們家冒什麼壞水。外戚跟官僚本來就是不可調和的矛盾勢力,更何況之前還硬生生結了仇。爹跟相公這麼做,也是不想事態發展到唇亡齒寒的地步。」

波雲詭譎的官場,真是一部猙獰可怖的絞肉機。一旦踏進來,就算正直如趙雄,清高如趙長垣,穩重如潘竹青,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堤防身邊隨時襲來的暗箭。如今潘竹青是箭靶,下一個會是誰?會是她的小白臉兒嗎?小白臉兒光對付強悍的遼人就已經殫精竭力,哪還有心思抵御朝中人的暗算?他哪有那些城府?回顧歷史,北宋的將軍們,有幾個得到好下場的?狄青,岳飛,楊業……哪一個不是死在自己人手上?

龔的內心一路上被這些七上八下的負能量糾纏著,剛踏下馬車,便彎腰吐了一地。

小梅嚇了一跳,趕緊上去扶著。從龔懷孕到現在為止,還沒見她有過這麼大反應︰「小姐您沒事兒吧?」

龔好不容易才站直了身子,小梅一邊用手輕撫她的背,一邊喃喃自語︰「小少爺們,別欺負你們娘了,她這些天夠辛苦的了。」

龔輕輕模了模肚子,露出前所未有的溫柔笑容︰「他們才沒欺負我,對我夠好的了。倒是我最近害他們跟著我到處奔波,讓他們吃苦頭了呢。」

「小少爺們肯定是怕姑爺收拾他們,所以對您這麼體貼。」小梅一邊嘀咕,一邊扶著她往趙府大門走。

「別一口一個小少爺的。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少爺?為什麼不能是小姐?」再說小白臉兒就愛粘著她,或許他更喜歡女兒。

小梅趕緊做了個噤聲的收拾,輕聲提醒她︰「哎呀小姐,您這話可別在老爺夫人面前說啊。」

「為什麼呀?」話剛問出來,龔就覺得自己多此一問了,自古以來子嗣方面的「光榮」傳統,還需要問為什麼嗎?

果然,她想的與小梅說的幾乎吻合。「老爺夫人,都希望您給他們生小少爺……趙家總是一脈單傳,還指著小少爺給咱家開枝散葉呢。」

「我明白,可這種事兒,誰能說的準呀……我盡力唄。」

楊盡義剛剛蹴鞠完,就趕過來湊熱鬧︰「我說妹夫,你這是要進宮當貴妃啊?」

整個營房頓時爆笑了開來。「哈哈哈哈!」「噗!」

就連趙長垣自己,都覺得無比滑稽。自己一個大男人,本該趁著天氣晴好,跟將士們在蹴鞠場上揮汗如雨,要麼就到各個戰略據點巡查一圈。再不濟,也能跟何勇,蕭雋他們下幾盤棋……怎麼都不應該杵在這兒,被人當木偶一般照著作畫。實在太可笑了!可他再不樂意,也沒辦法拒絕。因為這位畫師,是皇上派來的。據說小公主半夜被噩夢驚了魂,醒來之後不吃不喝哭哭啼啼吵著非要將軍哥哥,皇帝沒有辦法,只得出此下策。

好不容易才熬到畫師說一句「妥」。趙長垣解開穴道之後,已是筋骨酸痛,頭暈目眩。

畫師捧著畫,笑逐顏開的走到他面前︰「元帥請過目。」

周圍的群眾們齊刷刷圍過來看究竟。

趙長垣定楮一瞧,心里覺得有些好笑,畫中人雖威風凜凜,器宇軒昂,可與自己並無多少相像。畢竟人家也忙活了半天,他自然不會駁人家的面子,依然笑如春風的夸贊道︰「多謝畫師把趙某畫的這麼英偉。」

「誒,元帥您太自謙了!您貌相雋秀,身姿偉岸,老夫替您作畫,只覺得賞心悅目,實在是樂事一件吶。」

趙長垣心想︰「您倒是樂了,苦了我差點化作石碑長在凳子上了。」

畫師一邊收拾畫具,一邊不經意的隨口說道︰「元帥福澤深厚,據說夫人懷的是雙生子。老夫听宮里人傳,若夫人這胎生有麟兒,將來就是駙馬的不二人選了。」

在一旁湊熱鬧的楊盡義多嘴問道︰「哈哈?要是生的兩個都是兒子怎麼辦?」

「這……呵呵,老夫就不敢妄言啦。」

將士們與健談開朗的老畫師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誰都沒發現,此時的趙長垣面色難看的坐在凳子上,半天都沒再說一句話。

直到營帳中的人漸漸散去,何勇才發現了趙長垣的異樣。等人都走光了,他才獨自留下,上前關切問道︰「元帥,您怎麼了?想什麼呢?」

趙長垣抬起頭望向他,那雙無辜清澈的大眼楮此刻顯得有些無助頹喪︰「你說剛剛畫師說的,會不會是真的?」

「您是說,駙馬之事?」

「嗯。」

何勇想了想,最後很認真的回答他︰「這畫師雖然嘴碎了點,可從來不敢胡言亂語,瞎編亂造。想必不是空穴來風……您是怎麼想的?看起來……不大樂意?」

趙長垣想都沒想,月兌口便說︰「我兒子娶公主?這事兒難道不荒謬嗎?」

何勇看他臉都急紅了,忍不住笑著說︰「怎麼就荒謬了呢?俗話說虎父無犬子。您的孩子,若隨您,將來必定文韜武略,逸群之才。若隨夫人,也必定風流倜儻,機智過人,怎麼就不能娶公主了?還是……您覺得孩子年紀上……小公主也沒多大呀,人家好歹是個金枝玉葉,大點兒又能怎麼樣呢!」

趙長垣嘆了口氣,整個身子趴在桌案上,無力的說︰「我不是計較年紀,而是不想我兒子和皇家沾上關系。而且這種事兒我娘子首先就不會答應。」他了解妻子,她最討厭毫無感情基礎的婚約,更何況這種強迫性質的。

何勇坐在他對面,好心的提醒他︰「可這事兒由不得你們不答應,您不明白啊?」

趙小白臉無奈的夾起胳膊抱著腦袋,發出悶悶的聲音︰「我明白……但願我娘子生的都是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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