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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困頓不堪

皇帝的心也被揪住,整整打了快六個時辰,叛軍的襲擊一次比一次凶猛,而趙長垣也一次比一次疲憊。難道這次他真的……

眾嬪妃們都已經困頓不堪,趴倒在塌邊陸續昏睡過去。皇帝心一橫,從床榻上站起身,將兩個孩子安頓在榻上,便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忐忑中看見的,是昏暗的殿門口倚靠在門框上的身影。皇帝輕輕走近,他卻絲毫未覺,皇帝的心里一陣心酸淒涼。趙雄只有這一個兒子,如今卻……

走到跟前,才看清他背後輕微的起伏。還活著!皇帝松了口氣,趙長垣听見背後的嘆息聲,強撐著使自己站起來,轉過身面對著皇帝。「皇上,微臣剛剛……好像睡著了。」

慘淡的燈光下,趙長垣的臉上,身上已經被血跡染透。發髻散開垂在腰間,雙眼疲憊無力,嘴唇干裂。皇帝立刻明白了,他其實是不願以這樣的面貌嚇著皇子。

「進來吧,休息一會兒。」皇帝叔叔幾乎快要飆淚,自己的兒子以後要是也能有這麼乖那該多好!

趙長垣下意識的用手擦了擦臉,可臉上的血跡已干,怎麼擦都是徒勞。

「沒事兒,進來吧。」皇帝拍了拍他的胳膊,執意讓他跟著進了內殿。

一屋子的嬪妃睡得橫七豎八。趙長垣覺得很尷尬,便找了個離她們最遠的角落席地而坐。他已經快要一天沒進食,沒休息過了,不知道下面還有多少次襲擊等著他。他疲憊的靠在牆上,由自己的身體暫時得到放松。

輕輕的腳步聲響在耳邊,他無力的抬起頭,迎上兩個皇子天真無邪的眼楮。正要將自己滿是血腥的臉藏在膝蓋中,兩個皇子便一人一邊鑽進他的懷里。

「將軍哥哥,我困了。」「我也是。」雖然他身上竟是血,連呼吸都帶著濃濃的血腥氣,可對于這兩個孩子來說,他的懷抱如今卻是世上最有安全感的去處。

他伸手抱住他們,讓兩個熱乎乎的小家伙暫時溫暖他冰冷的身體和內心︰「睡吧,臣一直都在。」

漸漸地,懷中兩個小人兒也昏昏睡去。趙長垣輕輕從衣兜里拿出妻子的兩封情書,小心的展開。「剛巴爹。」「我願意為你……」字字句句,躍然眼前。

還未來得及看完一遍,隱約中又听得腳步聲由遠及近奔騰而來。他輕輕收回情書,將兩個孩子靠在牆邊,望了一眼絕望憔悴的帝王,轉身向殿外走去。

邊走邊喃喃自語︰「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歡娛在今夕,嫣婉及良時。征夫懷遠路,起視夜何其。參晨皆已沒,去去從此辭。行役在戰場,相間未有期。握手一長歡,淚別為此生。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

「趙將軍,我們郭大人愛惜你是個英雄,只要你放下屠刀,束手就擒,必會放你一條生路。」郭崇喜的副官一見到趙長垣,心中便大為震動。這還是一個月前,在白雲山大營上見到的那個溫潤如玉,意氣風發的英俊男子嗎?如今他整個人猶如戰火中存活下來的玫瑰,驕傲悲壯,渾身是刺。

趙長垣不願意再把力氣浪費在與無聊人說無聊話上,舉起手中刀,指向了對方……

這座皇宮的地下囚牢,此刻正監禁著三位名聲赫赫的權臣。正一品太師潘譽,正二品太尉楊國棟與正二品知樞密院事趙雄。

三人權傾朝野,有翻雲覆雨的能力,如今,卻只能被五花大綁關在黑暗潮濕的地牢里,忐忑焦慮的猜測這地牢以外發生的事情。

他們知道,若羅相爺真的得手,未來不僅皇室一族下場悲慘,他們潘趙楊三家,再算上曹瑞,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雖然在最後關頭,已經派人給他們的兒子們送去消息。可如今局勢一邊倒,缺兵少權的孩子們似乎勝算渺茫。余下的文臣武將,要麼就征戰在外,鞭長莫及,要麼就地位低微,無法指望。

楊國棟最郁悶的是,就算他這次死在獄中,他那兩個寶貝兒子都無法知曉。想起自己本有三個子女養老送終,到頭來卻極有可能獨自上路,不免長吁短嘆個沒完沒了起來。

「這是誰在唉聲嘆氣的?喲,這不是咱大名鼎鼎的楊公嗎?」從通往地面的樓梯上下來一個身穿戰袍的家伙。身材魁梧,說話老氣橫秋,笑容囂張可惡。

三人一眼就認出,此人便是不久前剛被兆兒活捉的叛將趙素德。

見獄中權貴各個把頭扭向一邊對自己不理不睬,趙素德面子上掛不住,嘴上便又胡言亂語起來︰「哎呀,讓我這手下敗將看押你們幾個重臣,可真是委屈你們了。哦不對,不該怎麼說。應該說是看押你們幾個階下囚。」

三位大人依然不鳥他,干脆湊到一起小聲嘀咕起來。

楊國棟先說︰「看吧,這就是小人得志。你兒子當初怎麼不干脆把他殺咯?看他樣子就討人厭。」

趙雄還沒開口,潘譽便接過話茬替趙長垣說話︰「這不是要留活口指證那姓羅的嗎?

趙雄做了個總結︰「咱們別理他就是,由他得瑟。」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把鐵欄桿外面的趙素德氣得火冒三丈,但沒有上面的命令,他又萬萬不敢對這三人下狠手。

正在猶豫之間,樓梯上又走下來一個士兵,向趙素德稟報︰「趙將軍,羅相爺讓您把這三位大人帶去前殿。」

趙素德揚著眉毛問︰「哦?有沒有說什麼事兒?」

那士兵抱拳回答︰「郭大人在前殿打敗了呼將軍,羅相爺恐怕要將他們一並處置。」

趙素德樂得雙手都拍不到一塊兒去了︰「哈哈哈哈!好!帶走!」

幾個士兵走到鐵門前,七手八腳的打開獄門,正準備走進去提押三位大人。

只听見一聲可怕的巨響「轟!」炸在頭頂。整個地牢都在晃動,頭頂不斷有灰塵落下來,嚇得所有人都呆在當下。

「我乃洛陽知府通判潘竹青,來接我父親出去。」潘竹青揚著下巴報上名諱,獄中三人激動萬分,尤其是潘譽。

還沒等趙素德反應過來,潘竹青身後又閃出一個人,與他並肩站在一起,臉上掛著笑,眼中卻也寒光四射︰「爺爺我是洛陽第一惡霸潘景元……也是來接我老爹的。」

「兒子……」潘譽老淚縱橫,這兩兒子到底沒白養!

「你們……」趙素德抽出刀,剛要說些什麼,又听得門外腳步聲大作。不一會兒,一位文生公子模樣的小白臉從潘家公子身後站出來,手里提著把短刀,表情嚴肅,氣場強大。

「你……你他媽又是誰?」

「特區掃毒組見習督查龔!我來接我公公……還有我爹!」說完,她迅速的掃了一眼獄中的紅了眼楮的趙雄和楊國棟,兩位長輩何時如此狼狽過?來不及過多惆悵,她繼續冷聲相脅︰「你們已經被包圍了,若不投降,我們會立刻將你們擊斃!」

門外響起廝殺聲,那是蕭雋和薛九阻殺獄卒的聲音。在趙素德听來,真以為外面有千軍萬馬包圍而來。權衡之余,他自己猶如甕中之鱉,做困獸之斗還不如繳械投降,以求亂世偷生。

想到這兒,趙素德扔掉手中刀,轉身跪倒在三位大人面前︰「末將有罪,請三位大人饒命!」

潘竹青對幾個站在牢房門口的獄卒吼了句︰「還愣著?快放人!」說完,疾步跑下樓梯迎接老父和兩位叔伯。

龔和潘惡少還不忘沖過去用繩子將趙素德捆了個結實。「你還真不是浪得虛名,隨口瞎掰個名頭都跟真的似的。」惡少一邊嫻熟的捆扎,一邊不忘調侃龔。

「過獎了。」打完死結,龔和潘惡少將趙素德拽進牢房,口中塞了塊破布,丟在地上轉身離開。

「孩子……爹……」楊國棟站在牢房門口,紅著雙眼,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表達他此刻內疚的心情。

龔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和趙雄往門外拉︰「兩位爹,趕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地牢里盡是濃濃的火藥味,原來剛才那一聲巨響,便是龔軍團從御花園的廢棄井口爬下去,沿著地道一路來到地牢的暗門處,用韓誠烈向趙家軍要來的火藥炸爛了暗門的聲音。

龔邊走邊告訴趙雄︰「爹,六姨父也來了。」

「哦?他現在在哪兒?」趙雄眼前一亮,以目前的陣容,對付郭崇喜絕對沒有問題。但前提還得是保護好皇帝的性命。

「他帶著六姨和杜若桐,想辦法尋找郭崇喜的家人去了。郭家被人端了,所以郭崇喜才會忽然叛變。」龔的話,解開了三位大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

出獄的途中,遇上了兩波獄卒和御林軍的襲擊。但此時,龔軍團加入了兩位頂級殺將,不費吹灰之力就殺出重圍,重見天日。

當郭崇喜綁了呼將軍,急急忙忙殺到皇帝寢殿門外時,天已經大亮了。可是殿門外地上的血,卻將這一方天空都渲染的昏沉沉。

只有一個身影,渾身是血的站在門外尸體當中,扶著刀,仔細看上去,身體在微微發顫。太陽灑在他頭頂,順著長發沐浴在他臉上,鎧甲上。原本白皙的臉已經沾滿血跡,只有那雙一塵不染的眸子,還倔強的干淨著。

郭崇喜心里極不是滋味,這還是那個在山莊,在白雲山大營,追著自己叫哥哥,嚷著要向自己學打雙截棍的漂亮後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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