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都會許下諾言，大的小的。
蘇子熙听過小的許諾。
——兩點前我們約好了哦，都不可以遲到。
只是簡單的朋友之間的聚會。但也許只有她一個人那麼認真的計算時間，嗯，提前多少分鐘出發，路上花多少時間，以及考慮對方提早到的可能性。
然後她早到，默默在原地等待遲來的同伴。遲到十多分鐘或者半個小時，然後輕飄飄來一句︰「天吶，你怎麼這麼早就到了。」
好像是小事，啊，的確算是小事吧。就是覺得我以為那是禮貌是理所當然，但那些人好像覺得無所謂。
大一點的許諾呢，諸如愛情和親情。
——我當然永遠愛你。
可事實上是永遠這個詞會輸給新鮮感或者其余你都沒料想到的東西。
——爸爸媽媽做完這次研究後一定都陪你，陪你到你覺得煩。
然後呢，她再也沒有被陪伴過。
明明是很簡單的事情的，做得到就說，做不到就不要許諾什麼。
人抱有期待，哪怕只是一小點，就足以支撐很久很久了，然後時間越久，這份期待就越能讓你產生疼痛感。
「子熙，我保證。」面前的人又強調了一次。
電梯門合上又被按開。
蘇子熙記得，每個和她親生父親交談過後的人都怎麼樣了。
「現在十一點半，你等我到十二點好不好？幫我拿著車鑰匙。」宋元看了看表，將羽絨服口袋的鑰匙遞到蘇子熙手上。
接觸到鑰匙的手心冰涼。
仿佛場景重現，很多人都會覺得和她父親見面是一種榮耀。
然後一部分被談深吸引，盲目遵從他，另一部分直接沒再出現在她身邊過。
另一只手慢慢松開，做起來其實也是這般輕易。
「大小姐跟我來。」劉助理將蘇子熙帶到了一樓邊上的包間，包間里很暖和，胡助理已經坐在里邊了，看到她後，站起來給她拿她解下來的圍巾以及厚重的外套。
空氣中有著女乃油的香味，夾雜著淡淡的郁金香的味道。
包間里有著新剪好的花，花瓣上都帶著水汽。
等她坐下後，胡助理開始讓人上菜。
「西藍花，玉米排骨湯，蒸雞蛋，松鼠魚，菠蘿飯，這樣可以嗎？」都是偏清淡的，之前蘇子熙也喜歡。
搭在腿上的左手一直拿著那串鑰匙，原本冰冷的鑰匙現在都帶著溫度。
「嗯。」
應倒是應的好听，等菜端上來，蘇子熙就沒吃幾口，連買來的布丁盒子的點心都沒動。
離十二點還有二十一分鐘。
在胡助理的勸說下，蘇子熙吃了幾口蒸雞蛋。
全身都是暖的，但眼楮卻不由自主看窗外。
孤零零的幾棵樹。
等待總是一件難熬的事情。
忍住困意和哈切，反倒讓鼻子發酸。傻乎乎的坐著，暗自放空。
眼楮長時間看著一個方向，就這樣坐著。
手機屏幕上顯示著11:48.
「再吃點吧，子熙小姐。」胡助理給蘇子熙舀了碗湯。
左手的鑰匙被握得緊了緊。
胡助理盡量提起別的事情，但好像越是說話，蘇子熙越是沉默。
她的心思不在上邊。
看了四五次手機，單純的按開看了看。
結合宋先生在上面，胡助理只能聯想到她是在看時間。
說不上是好是壞，這段時間子熙小姐和宋先生單獨相處，好像讓子熙小姐更加依賴那個人了。
這其實不是初衷的。
心情忐忑的吃了點東西，胡助理沒怎麼反應過來，就看見蘇子熙在穿外套了。
十一點五十八了。
「司機，在嗎？」聲音有點輕。
「嗯？」蘇子熙的問話讓胡助理一愣。
「您要去哪？」胡助理跟著站起來。
沒回話，蘇子熙一邊給自己系圍巾，一邊出門。
門口的保鏢迅速跟上，胡助理也是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跟著。
往會所門口走的路明明一點都不長，這一小段路卻讓蘇子熙心頭涌上好多事情。
一個人深夜抱著枕頭關了燈看著無聊的電視等他回家。
打了好久的電話那個人還是沒有接，短信也不回。
認真的和她女乃女乃承諾，一輩子都會照顧她。
生日的時候他對她說的分手的話。
不知道哪一天，突然為了一件小事哭得情緒崩潰。
都不是什麼大事。
都不是。
但現在好像突然一起涌上來了。
為什麼……沒有下來……
為什麼又要相信呢？
站在會所門口邊上，蘇子熙安靜的站著，暗暗平復情緒。
風打在臉上有點冷，往圍巾里縮了縮，呼了口氣，蘇子熙將手放在口袋，等著胡助理把車開過來。
「一下樓就看到你往外跑……呼……」身後腳步聲雜亂，呼吸聲也很喘。
「外邊這麼冷。」外套敞開著，宋元平復著呼吸，走到蘇子熙邊上。
「電梯太慢了，走樓梯下來的，現在還沒過十二點。」走得太急，現在嗓子都是疼的。
怕蘇子熙不相信，宋元伸了伸手，示意蘇子熙看表。
緊跟而上的劉助理是從邊上電梯下來了，听到宋元部分話語，大致明白怎麼回事了，走過來︰「是的，大小姐，我可以作證。」
劉助理手機上正好是12:00。
他比宋元晚一點下來，所以足以證明宋元是在十二點前了。
「抱歉，我應該提前一點的……」沒先去解釋別的，宋元這會專心道歉，順便給蘇子熙捂手。
沒有推開他已經是個好開始了。
「對不起，子熙。」直接抓起蘇子熙的手放在自己脖子邊。
哄了會，把人抱在懷里。
劉助理咳嗽了一聲，繼續保持淡定。
「子熙小姐，您要見見先生嗎，先生現在還有十多分鐘就要走了。」談先生行程很趕。
「是不是沒好好吃午飯？」宋元正和蘇子熙說悄悄話，「想吃什麼，在外邊還是回家吃？肯定餓了是不是？」
一連串的問題讓蘇子熙原本有點紅的眼楮眨了眨，眼淚就直接掉下來了。
蘇子熙背對著其余人，宋元捧著臉給擦︰「這麼冷還跑出來，你看你……」
責怪的語氣都溫柔得不像話。
「太冷了……」吸了吸鼻子，蘇子熙抬手遮了遮眼楮，聲音都沒怎麼發出來，宋元通過嘴型判斷的。
冷得讓人想哭。
「那我們先回家好嗎？」
蘇子熙點了點頭，閉眼，宋元又給擦了擦。
劉助理了然，給另一邊匯報︰小姐先去吃飯了，讓您安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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