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藥吧。」黑暗中,宋元道。
隔壁床發出幾聲輕微聲響,蘇子熙轉過身,看見宋元已經起身了,燈沒開,模黑找東西。
蘇子熙自己開的燈。
「兩顆。」白色藥丸躺在宋元掌心,男人伸著手。
蘇子熙拿著水杯,唇色有些白︰「把盒子給我吧。」
這個量對她根本不會起作用了。
「這是正常劑量。」
是了,作為成年人,兩顆的劑量已經夠了。
愣了一會,蘇子熙還是把兩顆藥吃了。
聊勝于無。
這次燈沒再關了,蘇子熙側躺在自己床上,宋元坐在她床邊,背對著她,手上拿著手機。
「九月份想見見九夜嗎?」單手拿著手機敲字,另一只手搭在床頭櫃,指尖接觸櫃面,發出輕而緩的聲音。
很有節奏,一下子就讓人注意到了。
「他會去作者大會。」宋元解釋。
蘇子熙一直很喜歡九夜,不過從來都沒當面見過九夜。
倒不是沒機會,只是覺得沒必要。
沒有必要去過多的接近一個人,適當保持一點距離,這會讓一切變得安全。
而且,她已經不是追星的小女孩了。她知道理智,知道怎樣是正確。
「不想知道他長什麼樣嗎?」
一般來講,還是會有點好奇在的。
就像他的讀者,私下就會討論,他可能會長什麼樣。有時候也會私聊他,千方百計想讓他發幾張生活動態。
寫出那些文字的人,會有著怎樣的性格,有著怎樣的眼楮。
手指繼續敲著床頭櫃。
這道聲音在外邊蟲鳴中月兌穎而出。
「他在我的出版社。」軟軟的聲音。
九夜一直沒換過出版社,或許他都不知道出版社已經易主了。
收購虞城出版社這件事,鬧得不大,蘇家和她都抱著一樣的心態,蘇家不想影響公司其余業務,而她也有著她的想法。
宋元懂她在拒絕。
她在說,如果想見,隨時都可以見的。「聚會狀態也許會和工作狀態不一樣,」宋元道,「到時候要是想去,就和我說。」
他只是在找話題,讓她盡量放輕松。
人在交談的時候,如果只是普通話題,越無聊越好,很容易放松下來。
無聊的問話。
無聊的回答。
一來一往。
蘇子熙轉了身,抱著枕頭露出眼楮。
疲憊的眼楮盯著那只放在床頭櫃上的手。
敲累了就會停十多秒。
腦袋里有點放空,听著斷斷續續的敲打聲時。
可能藥到底是藥,還是有那麼點作用。
「明天去外邊走走?」
宋元的手停住了,幾秒後,從搭著的地方收回。
無緣無故,煩躁感就又出來了。
蘇子熙將頭埋進枕頭里。
宋元背著身子,根本看不到她現在什麼樣。
「……再說吧。」聲音都快被枕頭掩蓋了。
一切都說不準,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明天會怎麼樣。
「關燈。」深呼吸一口氣,蘇子熙還是躲在枕頭里。
隨著「吧嗒」一聲響,屋子里恢復黑暗,唯一的光亮是宋元手中的手機。
沒多久,手機也不再亮。
宋元在窗戶邊站了小半夜,下半夜在床上坐著。
可以確定的一點。
他沒睡。
一直都沒有。
偶爾會看看她,被她發現也不避開。
她是可以忍受的,失眠這種東西。
這麼久她不是都熬過來了嗎。
可現在又是不一樣的。
她的忍受建立在她的一切都只影響到她一個人,不會干擾別人。
她可以一個人安靜的待著。
一個人睡不著。
一個人頭疼到想哭也不做聲。
生氣。
各種情緒夾雜的生氣。
為什麼就是睡不著呢?
找不出原因。
她也吃藥了。
為什麼是她。
天蒙蒙亮,農家樂的公雞就叫了。
蜷成一團,呼吸很輕,蘇子熙有種沖動,狠狠的撞一撞自己的腦袋。
習以為常的事。
覺得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現在卻開始覺得折磨。
還能忍受,頭疼但不至于讓她怎麼樣,疲倦也習慣了。
從床上起身,抓了抓頭發,又按按太陽穴。
宋元跟著起了身,道了聲早,就去浴室刷牙洗臉了。
玻璃上的壁虎已經看不見了,天亮了點。
靠近窗戶,冷空氣就侵-襲-過來,蘇子熙關了運作一晚的吊扇。
雙手環胸,右手不自覺抓著左臂。
睡裙的袖子沒那麼長,一層阻隔都沒有,右手指尖就直接掐著肌膚了。
指尖周圍的肌膚因為擠壓,泛白了。
身後是腳步聲,蘇子熙沒動。
好聞而清涼的薄荷味噴灑在她臉頰邊,宋元單手環住了她。
很巧,右手環著她,手落在她的右手上。
微涼。
男人的臉往她脖子邊靠了靠。
他發現她有這個習慣,無意識的掐自己。
也不喊疼。
之前是手心,現在是胳膊。
胳膊上的皮膚比手心脆弱很多,看著都有淤血了。
指尖輕輕推開她的右手,手覆蓋在她胳膊上︰「想吃什麼早餐?」
手再往上一些,就能踫到一塊疤。
兩年前的舊傷。
因為他而有的一道疤。
傷口太深,他還記得芯片取出來後,她有多疼。
「……不用管我。」她不想吃。
沒胃口。
為什麼呢,還這麼輕描淡寫的和她說話。
「不吃了?」
話外有話。
蘇子熙沒听出來。
一個多小時後,天大亮,他還沒有出去,只是坐在床上看書,她就明白過來了。
他也不吃了。
「有必要嗎?」平靜的問話,她一字一句的說,有點冷,不符合她平時說什麼都溫溫和和,成為習慣。
蘇子熙眼楮盯著電視,卻什麼都沒看進去。
宋元低著頭,書翻了一頁。
「為什麼要在意呢?」
「心像石頭一樣堅硬就好。」
「想一想過會我就會放棄,或者比過會多那麼點……」
「到最後會放棄就好,這麼想想,就沒什麼好在意的。」
「有什麼好愧疚的,也不是你逼我的。」
所以你看你,不要想那麼多,繼續絕情下去就好了。
露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再和他沒心沒肺的笑就好了。
很簡單的做法。
可善良的你啊。
做不到。
才會次次被他捏住把柄。
女孩子似乎被這種話刺激到了,呼吸起伏突然大起來。
「是啊,的確。」狠狠的將枕頭往地下扔了扔,躺回床上。
她有什麼好愧疚的。
一整個上午,蘇子熙都沒再說話了,兩人都沒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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