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嫡母那兒出來後，賈若長長地舒了口氣，新鮮的空氣入了肺部，仿佛整個人都重新活了回來似的。
想起剛才自己在里頭同嫡母說的那些話，她覺得自己算是將這一輩子的勇氣全都攢到了一塊。
不過她並不後悔，相反還十分慶幸自己的勇敢。
別看她往日里笑笑哈哈好似膽大活躍，可實際上那都只不過是在一些無關緊要、可有可無的小事情之上才敢如此。
因為她遠比所有人以為的都要懂得分寸識得時務。
「三妹，你剛才都跟母親說了些什麼？」
轉角處，早就在那兒等著的二姑娘賈敏冷不丁的沖到了賈若的面前，臉上是說不出來的指責與憤怒。
早上起來後不久，特意替她留意賈若動向的丫環便來匯報，說二姑娘一大早便去了嫡母那兒，當時她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本以為三妹應該不至于那麼絕情，不至于為了討好嫡母嫡妹而那麼迫不及待的將她們十多年的姐妹情誼說背叛就背叛掉。
可事實卻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那人果然說得沒錯，她就是太天真太年輕，竟然會以為這賈府里再如何也還是會有個別人會真心真意對她。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那般的可笑，除了自己以外，果然誰都無法倚靠、無法依賴！
感覺到二姐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怒火，賈若瞬間明白了二姐的心思，一時間更是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力。
「二姐，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你大可放心，昨日你同我說的那些話，我一句都沒跟母親提，以後也不會跟任何人提。」
她張了張口，只覺得一夜之間，自己同相伴了十多年的二姐再也無法回到從前。
「是嗎？那你一大早便跑去找母親做什麼？總不至于呆了那麼久什麼話都沒說吧？」
賈敏明顯不信，臉上神色更冷，似乎今日賈若不將話一五一實說清楚，便不會放她離去，這事也不會完一般。
黃氏對晚輩並不嚴苛，府中幾位庶女也無需要日日晨省昏定，而今日正好便不必去請什麼安。
所以賈敏自是認定賈若此時跑去必然是拿她的把柄告狀邀功，不然還能是什麼？
如此毫不掩飾的質疑，讓賈若的臉色難堪無比。
她深深地看了面前的二姐一眼，突然覺得這樣的對峙說不出來的令人乏味。
罷了，今日一早她與嫡母說的事本以不可能一直被隱瞞住，既然二姐逼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麼提前告訴她又有何妨？
「二姐無需對我這般存有敵意，我不過是去求了嫡母一樁事罷了，若是事情能成，相信二姐不僅不會再懷疑我，反過來還得感激我才對。」
賈若靜靜地看著對方，神情是從所未有的平靜。
她一字一句地陳述著，仿佛說的只是旁人無關緊要之事︰「我只是請求嫡母，既然二姐不願意與南安李家結親，那麼若南安李家同意的話，希望嫡母能夠將這門親事說給我。」
「啊……為什麼？」
二姑娘賈敏當真沒想到得到的答案竟會如此出乎意料，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怔怔地極為疑惑。
腦子里瞬間閃過好多不同的念頭，甚至于有那麼一刻她的心都生出了幾分內疚，對于自己興許真的是誤會了三妹而感到的內疚。
而且下意識里，賈敏並不怎麼懷疑三妹所言有假，畢竟這種事情只要真發生了是絕對藏不住的，有心想要知曉無非是時間早晚罷了。
「二姐無需多想，我這般做並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我自己。畢竟在我看來，南安李家的那位李公子的確是難得的良婿人選，一輩子的幸福，既然二姐瞧不上，那麼我願意替自己努力爭取一回。」
三姑娘賈若本就聰明，加之對于這位二姐多少還算了解，是以才直接將話說清楚明白，而並不希望自己的舉動讓二姐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她下意識里不想再同二姐有什麼深交，畢竟想法相差太遠是根本無法再強求統一。
這些話落在賈敏的耳中卻宛如最不堪的奚落與嘲諷，一下一下不斷的扎著她的心，哪怕她明知賈若本意並非如此。
可她們同樣都只是賈家的庶女，三妹看上去越是理智、務實，豈不越襯托得她越是眼高于底、不知分寸？
原本那一絲絲的內疚早就被瘋狂滋長的惱意擠得一點不剩，取而代之的唯有說不出來的怨恨。
「三妹可真是勇氣可嘉，竟然轉頭便這般迫不及待地主動向母親求上了這門婚事。既然如此，那姐姐便祝二妹早日心想事成、達成所願！」
賈敏笑得很是涼薄，所謂的姐妹之情在此一刻已然成了笑話。
罷罷罷，既然有人心甘情願的要去撿她不要的垃圾，那麼便由得這種沒出息的人去撿，將來總會有三妹後悔的時候！
轉身，賈敏拂衣快步離去，沒再將這位志不同道不合的三妹放在眼中。
見狀，三姑娘賈若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而後也什麼都沒說抬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賈若的確遵守了自己的承諾，並沒有將賈敏昨日說的那些過份之言告訴任何人。
一則那些話著實太過令人寒心，她並不想讓嫡母與四妹為此而不悅，二則再如何到底還是念著同二姐往日的情份，哪怕將來不可能再是同路人。
但賈如不說，並不代表這些話就真的完全被掩沒起來。
而事實上，在昨晚賈如便已經從二八嘴里得知了一切。
世上到底沒有不透風的牆，更別說二八如今的小情報網已經再一次升了級。
不過，賈如也沒想到，三姐賈若當真那般通透果斷，勇敢而又富有眼光。
以至于當從母親嘴里听說三姐的主動請求後，目光中的欣賞都快要溢出來。
「如兒，怎麼不坑聲？你倒是說說看，你三姐想嫁去南安李家一事可不可行？」
黃氏出聲提醒了一下只顧著自個傻樂的女兒，心中竟莫名開始有些擔憂起這個寶貝女兒將來的婚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