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日的清晨,霧氣沒有散,村子里的公雞也沒有再叫,因為它們都死了,而連帶著村子里的牲口也都死了。
這是一個令人恐慌的清晨,爺爺也因為一宿沒睡而滿臉的疲憊。
一大早,我就看見陳婆穿著她那間俏紅的褂子來到我見門前頭,她背後,抬著三個棺材,有三伢子爹,還有王大牙,以及昨天晚上死的司鐵柱爹。
陳婆一到我家門口,都扯著嗓子喊︰「司家公,一天死一個人,三天死了三個人,你難道還不听我的話,為祖先祭靈嗎?」
「司家公,把司雲交出來,我們都已經知道了,是司雲和旦牛二把那王婦人弄醒的,村子里鬧尸,他們兩個是罪魁禍首。」
「是呀,司家公,陳婆說了,要平息祖先的怒火,就得把他們燒死。」
「對,燒死,燒死!」
我看見三伢子被他們綁著扛在肩上,我看見陳婆臉上的得意,我看見村子平日里那些淳樸和藹的街坊鄰居變得猙獰可怕。
他們扛著棺材,拿著火把,就仿佛是從陰間出來的惡鬼的一樣,我很害怕,害怕他們真的燒死我。
爺爺氣極了,他走到陳婆村里人面前,大喊道︰「你們……你們不要欺人太甚,他們還是孩子,你們看看自己都變成了什麼樣子?」
那些人听懂爺爺這話,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可是陳婆卻在這個時候說︰「祖先有靈,司雲和旦牛二夜里偷去此家祠堂,驚擾了祖先魂靈,祖先降罪于司家村,讓無辜的人做了他們的替死鬼,之前是三伢子爹王大牙他們,之後就是你們,你們難道想當他們的替死鬼嗎?鄉親們,明天晚上是黃道吉日,將他們關起來,明天晚上就由他們祭靈,以告祖宗在天之靈。」
「是,關起來,關起來。」
一大群人沖了進來,爺爺想要阻止,可是卻被他們掀到了一邊,接著,我就被他們綁了起來,我沒有掙扎,我知道自己掙扎也沒有用。
「好了,我們現在先去祖先祠堂將這三人燒了,他們之前沒有給祖先貢品,所以祖先才讓他們死,既然這樣,我們就把他們的尸體燒了,把他們當做貢品。」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往祠堂方向走去,祠堂的鑰匙也被陳婆從爺爺那里拿了回來。
之後師傅和我說,有時候那些鬼呀僵尸呀不可怕,反而是人更可怕,在這一天,我才真正的知道了人的可怕。
一把火點燃了三個棺材,熊熊大火中,就算是霧氣也消散了許多了,人們在祠堂前面,大聲呼喊著祈求祖先原諒。
三伢子娘在棺材燒的時候,沖了出來。
「啊,他爹呀,你死的好慘的,死了也要人糟蹋,我這就去陪你。」
說完,她就要一頭栽進火里面,要不是被人拉著,三伢子可能就要在這短短幾天時間里失去雙親。
陳婆看見三伢子娘這樣,喊道︰「把她拉住,我要向祖先祈求原諒,不要讓她沖撞了祖先。」
陳婆看著那三個棺材,手里拿著個小旗子,立刻跳起了大神
棺材燒完之後,只剩下三堆黑灰。
「好了,都散了吧,留幾個人把他們關到祠堂里,等著明天晚上黃道吉日那他們祭靈,明天晚上之後,我們村兒也就沒事兒了。」
我一听陳婆要把我們關到祠堂里,想到那女尸就是從祠堂棺材里起來的,立刻驚懼了起來。
「不要,陳婆婆,你把我們關到哪里都成,就是不要關到祠堂里呀!陳婆,求求你了。」我很沒骨氣地大叫了起來。
三伢子也喊︰「陳婆,大頭說的對,求你了,要不把我們關到你家也行呀!」
「哼,你們驚擾了祖先,就到祠堂里給祖先謝罪吧!關起來。」
扛著我和三伢子的兩個漢字有些猶豫,陳婆怒喊︰「你們想死嗎?祖先和我說了,這兩個人罪大惡極,幫助他們的也要死。」
這兩個漢子顫抖了一聲,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就將我和三伢子扔在了祠堂里頭。
「砰」的一聲,扛著我的人在丟下我的時候,甚至沒看見將我頭丟在了祠堂的牆壁上,把我頭給撞得好疼,而且我在翻身的時候,還不小心將供桌上前的一個祖先牌位給弄倒了。
就在我和三伢子絕絕望的眼神之中,陳婆將祠堂的門關上,在祠堂縫隙里,我清楚看到爺爺被平日敬重他的人按到在地。
陳婆他們走後,我听見一個人來到祠堂門外頭。
不一會兒,祠堂里頭祠堂外頭都變得靜悄悄的。
「大頭,你說他們真的會燒了咱們嗎?」三伢子顫著聲音問。
當時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死會活,畢竟村子里人為了自己活著,什麼事兒也干的出來,在古代的饑荒時期,人們為了活著,連叫喚孩子吃這種事兒都干的出來。
「唉,我也不知道,三伢子,咱兩合作,先把繩子解開,這勒地身子疼。」
「好 ,這就來。」
我和三伢子背靠背,他先解了我的繩子,畢竟我的繩子比他的要好解開,解開之後,我就解了他的繩子。
我站起來,看著祠堂,還有祠堂里擺放的棺材,不知不覺心里涌出了一陣恐懼,尤其是看著祠堂里那些牌位。
「爺爺說,這祠堂里放著的都是我們司家村司姓和旦姓的人的棺材,三伢子,你說會不是爺爺將王婦人的尸體放在了這里,才觸怒了祖先?」
三伢子說︰「這個,我也不知道,可是咋這祠堂也是義莊,不管誰死了,只要沒人埋,都會送到這里來,這里不姓司也不姓旦的可能不止那王婦人,如果真的是這個原因,那起來可就不止那王婦人一個了。」
听了三伢子的話,我腦中頓時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可能就不知王婦人一個人起尸。
「三伢子,你說你爺爺會來救我們嗎?」
我想起了爺爺被那些村民壓在地上的畫面,搖了搖頭說道︰「可能就連爺爺,也被陳婆他們關了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