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苦笑了一下。
她想做大宋的皇後娘娘麼？
是，她的確想做。
但前提條件是坐在龍椅上的人是趙，她愛了半輩子的男人。
她撫了撫衣襟上的皺褶︰「司徒六姑娘，拋開身份不提，你覺得聖上將太子殿下撇開，直接把皇位傳與重熙，這件事做得對麼？」
鳳凰兒坦言︰「臣女沒覺得聖上做的有什麼不對。」
太子妃譏諷道︰「你這不也是想做皇後？」
鳳凰兒無所謂道︰「我還真不稀罕做什麼皇後。如果皇長孫失去了做儲君的可能，一輩子做個閑散宗室，我只會更高興。」
「既如此，你何不勸說重熙，莫要和他父王爭搶。」
「娘娘，這般幼稚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聖上看重長孫殿下，他的意思是能隨便忤逆的？
那皇位是想不要就能不要的？
我倒是有些肺腑之言想要和您說。」
太子妃擰著眉︰「肺腑之言？」
鳳凰兒點點頭︰「其實，皇長孫只有您一位母親，他上位對您而言只有好處。」
「太子殿下也只有我一個妻子，他上位對我而言又有什麼壞處？」
「一個妻子，您確定？」鳳凰兒都有些不忍心說了。
太子妃羞惱道︰「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本宮乃是聖上親自賜與殿下的太子正妃，又育有兩名皇孫，誰還能動搖得了本宮的地位？」
「看來您心里是清楚的。之所以沒有人能動搖得了您的地位，一是靠聖上，二是靠兩位皇孫。
這其中並沒有您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您覺得他要是真上位了，您的地位還能如現下這般穩固麼？」
太子妃低下頭不再言語。
鳳凰兒又道︰「方側妃的事情我听說了。如今太子殿下對她專房專寵，一旦她也誕下皇孫，又會是什麼景象？
一旦太子殿下順利成為了大宋皇帝，又會是什麼景象？
他如今還不滿三十歲，身邊還會有無數個方側妃。
能保證您地位穩固的人究竟是誰，不用臣女多說了吧。」
太子妃依舊低頭不語。
半晌後才道︰「司徒箜，你不要只會說別人，將來你又如何？」
鳳凰兒知道她被自己說動了，輕笑道︰「不管到了什麼時候，我的命運都由我自己掌握。」
太子妃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倒是坦白，當著準婆母的面說這樣的話，就不怕嫁過來之後本宮給你穿小鞋？
還有，你就不怕這些話傳到重熙耳朵里？」
鳳凰兒也笑道︰「我相信娘娘。」
太子妃道︰「今後隨重熙，喚本宮為母妃吧。」
「是，母妃。」
兩人又聊了幾句，就听殿外傳來了一陣問安的聲音。
太子妃站起身道︰「是太子殿下來了。」
鳳凰兒也站了起來，壓低聲音道︰「母妃，今日您召我進宮的緣由，有多少人知曉？」
「除了本宮和錦屏以及沈淑秀，其他人都不知曉。」
鳳凰兒點點頭，隨她一起朝殿門處走去。
太子妃雖然不是那種特別精明的女人，但也絕不是那種連身邊的下人都管不好的蠢笨主母。
太子殿下此行如果也是為了同樣的目的，那就說明……
正想著，一身絳紅色錦袍的太子趙已經出現在她們面前。
二人一起行禮。
「都起來吧，坐下說話。」
三人一起走進殿內，各自尋了椅子坐下。
趙如同之前的太子妃那樣，仔細打量了鳳凰兒一番。
半晌後才對太子妃道︰「苻氏，今日天氣如此陰冷潮濕，你怎的還把司徒六姑娘召進宮里？」
太子妃道︰「昨兒妾身得了一些顏色鮮亮的衣料，想著司徒六姑娘年紀小穿著大約會好看，所以就把她召進宮來試一試。」
按說這樣的場合，就算明知妻子在撒謊，也該給她幾分面子。
可今日的趙竟絲毫不顧及準兒媳在場，一張俊臉立時便拉長了︰「苻氏，你是覺得本宮是傻子還是聾子？」
太子妃窘迫極了，趕緊站起身道︰「妾身不敢。」
「不敢？」趙呵呵冷笑道。
太子妃硬著頭皮道︰「殿下不知從何處听見別人嚼舌根子，莫要冤了妾身。」
趙不再搭理她，對站在她身邊的鳳凰兒道︰「司徒六姑娘，本宮方才得知了一件事，你是否能替本宮答疑解惑？」
鳳凰兒暗忖，今日她算是見識到真正的渣爹了。
她福了福身︰「臣女定當知無不言。」
趙笑道︰「果然是大將軍的嫡親外孫女，終究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樣。」
太子妃用力握了握拳，庸脂俗粉是在說自己？
果然箜兒方才說得不錯，這樣的男人根本就靠不住。
趙睨了太子妃一眼，這才道︰「本宮听聞六姑娘和燕國的離亭世子交情頗深？」
鳳凰兒道︰「不過幾面之緣，談不上交情。」
「撒謊可不是什麼好習慣，六姑娘三四月間不是還去了一趟燕國楚王府麼？」
「殿下莫要玩笑，臣女那時正和幾位好姐妹一起在江南游學，又怎麼可能分身去燕國？」
趙像是沒有听見她的話一般，冷聲道︰「慕容離亭俊美無雙才華橫溢，是萬千少女都向往的良婿，能得六姑娘的青眼一點都不奇怪。
六姑娘心中有了那般風華絕代的男子，自然不會把我兒放在眼中。
本宮姑念你年少輕狂，又看在成國公和大將軍的面上，此次便不與你計較。
但你和重熙的婚事就此作罷，從今往後再無瓜葛。」
不等鳳凰兒吱聲，太子妃先忍不住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子殿下就算是不願重熙得此良緣，也莫要往六姑娘身上潑髒水！
女兒家矜貴，閨譽萬萬不可有損……」
「苻氏，你這是在訓斥本宮？」
這還是兩人成婚以來，太子妃第一次公然同他對著干，趙感到十分不爽。
太子妃道︰「妾身不敢。只是重熙和司徒六姑娘的婚事是母後生前定下，父皇親賜的，殿下若覺得不滿意，便自行去父皇那里請旨廢除婚約。」
「你」趙伸手指著太子妃。
這女人今日是瘋了麼！
之前自己對這婚約不滿，她也是表過態的。
他們夫妻都不喜歡重熙有太過強大的岳家。
方才司徒六姑娘究竟和她說了什麼，竟讓她有了這麼大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