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據不是不能理解趙珂的想法,似司徒六姑娘那樣的美人,哪個男子不想據為己有?
更何況對于一名志在繼承大統的皇子而言,阮家的兵權實在太誘人。
可阿倩是他唯一的嫡親妹妹,到了什麼時候他也必須選擇支持她。
而且,阮家和他郭家……
即將成為自己未婚妻的郭倩,是如今的趙珂最不想提起的人。
他正打算換個話題,就听郭據道︰「殿下,前日大朝會後,韓相又重提舊話了。」
他們二人都沒有資格參加大朝會,但大朝會中所議之事,只要他們想知道,自然會有人及時告訴他們。
但大朝會之後重臣們在御書房同聖上商議的要事內容,絕不是普通官員能夠打探得到的。
相比較而言,身為郭樞密嫡孫的郭據,消息比趙珂還能靈通一些。
果然趙珂一听這話,哪里還記得什麼郭倩,忙追問道︰「韓相又建議罷樞密院歸兵部了?」
「是,這次韓相的態度比從前任何一次都堅決,還聯絡了好幾名重臣一起上奏。
據家祖父說,聖上似乎有些被說動的跡象。」
趙珂眉頭緊鎖,臉色也微微變了變。
他之所以還能勉強接受郭倩做他的正妃,無非就是看中她有個做樞密使的祖父。
大宋兵部尚書一職一直都由阮大將軍兼任。
雖然他常年在外征戰,根本顧不上兵部的事務,但兵部大大小小的官員,誰又真的敢忽略他的存在?
一旦皇祖父允準了韓相和重臣們的提議,罷樞密院歸了兵部,最尷尬的人非郭樞密莫屬。
去兵部去受人管制,他肯定不願意,也抹不下那個面子。
樞密使品級既高,手中權勢也盛,這樣的職位滿朝也尋不出幾個。
和他權位相近的重臣們,誰願意把手中的權勢拱手相讓?
哪怕是勻一半給他也絕不可能。
而且郭樞密已經年過半百,還能指望他重整旗鼓,東山再起麼?
所以,他最好的選擇便是趁著自己還沒有被聖上厭棄,趕緊告老還鄉。
郭樞密一告老,便意味著郭家徹底退出了權力中心。
那麼,他忍著委屈憋著氣迎娶郭倩為正妃,還有什麼意義?!
趙珂的心都快涼透了,但他吸取了之前的教訓,面上並沒有表現得太過明顯。
「阿據,郭老大人那邊可有想好對策?」
郭據道︰「祖父說,以他對聖上的了解,此次樞密院應該不至于遭到徹底罷免,但正副二使的職位多半是保不住了。
祖父定然會選擇留任樞密院,但手中的權力不及從前也是肯定的。
不過,他老人家縱橫官場半輩子,幾十年的時光不是白過的。
殿下只管放心,咱們的事情一切照舊。」
趙珂勉強笑了笑。
就算父皇經過多方權衡,暫時保住了樞密院。但正副二使一經裁撤,明眼人都知曉樞密院徹底歸到兵部只是遲早的事情。
郭樞密縱橫官場半輩子不假,可俗話說人走茶涼,到時朝中還會有多少人賣他的面子?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事已至此,咱們也無有回天之力,走一步看一步吧。」
見他這般氣餒,郭據咬牙道︰「殿下休要這般消沉,以免涼了大家的心。」
趙珂眼皮重重跳了一下︰「你們想要做甚?」
郭據溫聲道︰「殿下,如今這樣的形勢,我們能做得了什麼,無非還是按部就班,只不過行事須得比從前謹慎百倍。」
听他提起「謹慎」二字,趙珂抿了抿嘴道︰「既如此,你待會兒離開的時候,順道把那人帶走吧。
如今趙重熙也把手伸到了別苑這邊,我怕萬一……」
郭據拱了拱手︰「那我離開的時候把他一並帶走,盡快打發他離開京城。」
趙珂點點頭,另尋話題與他交談不提。
再說鳳凰兒等人。
游完湖已是申時,一行人重新登岸。
正房那邊早已經備好了宴席,另有趙重熙命人請來的一班小戲。
五位姑娘不好在外過夜,所以宴席開得早,結束得也很早。
戌時未到,趙重熙和袁謨已經把鳳凰兒等人送上了馬車。
四匹駿馬五輛馬車很快就上了官道,不到半個時辰便已經來到了城門口。
一年未有戰事,大宋京越發顯出繁華之相。
雖然天色漸暗,城門處卻依舊是熙熙攘攘。
進出的百姓都非常多,加之還有數量龐大的牛車驢車,險些把城門都給堵死了。
趙重熙等人不好與民爭道,便將馬車和馬匹都停靠在官道邊上。
紅翡掀開車簾看了好幾次後,終于耐不住性子了︰「姑娘,雖說您今日沒有留在府里過生辰,但三爺和夫人肯定也替您準備了壽宴。
像這樣耽擱下去,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回府,三爺和夫人肯定都等急了。」
春桃噗哧笑道︰「紅翡最近長進不小嘛。」
說歸說,其實她自己也有些心焦。
她也掀開車簾子往外看了看。
「姑娘,城門那邊人比方才少了一些,咱們應該不用等多久了。」
鳳凰兒剛想把腦袋湊過去瞧一瞧,就听趙重熙在外喚道︰「司徒箜,你快看……」
她顧不上矜持,從春桃身後把腦袋探出了車窗。
趙重熙快步走到她車窗旁,指著城門那邊道︰「你看那人,就是騎著一匹灰馬,穿著灰色衣裳的那個。」
鳳凰兒眯著眼楮看了一陣。
「看出來了麼?」趙重熙追問。
鳳凰兒的眼楮突然睜大了。
她壓低聲音,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契丹人。」
趙重熙點點頭︰「我就是看他有些眼熟,又怕自己看錯了,所以才讓你來認一認。」
鳳凰兒道︰「這人是那一日被阿篌押解的契丹人中的一個。
他的位置應該是左起第六名,是那些契丹俘虜中,樣貌最不像契丹人的兩人之一。」
春桃不明就里,不清楚姑娘在說什麼。
唯有紅翡又一次驚得合不攏嘴。
那一日她們打完雪仗,回府的路上遇見了五少爺押解著那些契丹俘虜折返回汾州。
當時她也和姑娘一樣看清楚了契丹俘虜們的長相。
可她除了覺得那些人凶巴巴,頭發也剃得十分難看之外,什麼都記不清了。
而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