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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零七章 誰的怒火

朱常安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動靜將他的心月復都招了來。

想到李純這人素來奸猾,為了謹慎而為,一舉滅殺,他連朱常玨安插在白恆軍里給他幫忙的暗人們也都召了來。

他一定要在白恆和軍中其他人發現之前,先一步干淨利落滅了李純。

此刻的他,正咧嘴笑著,他只是在猶豫,一會兒殺了李純後,是當做抓到了奸細公之于眾呢?還是將他剝皮拆骨後,當他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或許,他還可以更狠一些!

他可以把李純的尸體送去給北蠻!

就說,李純千里而來,想與北蠻談合作。結果沒談攏,就被殺了!

嗯,不錯!這個辦法好!

就給北蠻吧!

屆時讓他們把李純的尸體綁在邊界高柱上,每天剮一刀。讓李純的尸體每日面朝家國,卻偏偏回不得!讓他客死異鄉還不夠,還得讓北蠻的巫師給他作法,將他的魂魄也生生世世禁錮在邊境,永遠沒法回故土!

程紫玉不是口口聲聲心里有他嗎?看她會不會來邊境給他收尸!

皇帝不是疼愛李純比兒子都多嗎?看他受此打擊會不會直接吐血三碗!看他還撐得下去!他的病不是忌心浮氣躁嗎?李純一死,看他還熬得住否!

還有白恆,不是與李純故交嗎?北蠻殘暴殺了他友人,看他能不能平,看他會不會沖動,看他報不報仇!

如此一來,自己目的豈不是全都達成?

皇帝早死早超生,自己的計劃也能趕緊實現。即便皇帝還能拖幾日,白恆被北蠻刺激,勢必再不會糾結回不回京之事。而看著程紫玉痛苦,更是自己最開心之事……

還有,李純……還能送他一個叛國罪!

活該!

此刻他應該在西南抵抗南蠻,卻偷模出逃到了北蠻。這本就是解釋不清的!

屆時給他編個什麼樣的故事和罪名不行?

呸!什麼征西將軍,什麼中正將軍,都是笑話,最終都還是得生生世世釘在恥辱柱上!……

朱常安越想越美,騎行速度極快,十里地,幾個樂呵呵的美夢還沒做完就到了。

真是會選地方,這是方圓百里唯一一個林子。

朱常安又想笑了。

對李純來說,這是一個很好的掩人耳目之地。

對自己來說,這卻是一個更好的偷襲之地。

「待我一聲令下後,必須確保連只鳥都飛不出去!」朱常安吩咐了下去。

「是!」

他一揮手,帶來的兩百余人便如鬼魅般利用對地形的熟悉,各就各位,快速分散圍住了林子,並開始慢慢收攏包圍圈。

朱常安終于瞧見了那個一身黑衣的熟悉身影。

李純,真的是李純!真的只帶了十幾人!

自己十倍人數,生擒不得,死人還弄不了嗎?

風動,影動!

既是偷襲,朱常安自不會客氣,上來便是招呼。

「嗖嗖嗖」……

第一組的弓箭就這麼沖李純等人射出。

不過,對方到底訓練有素,听到破空聲的第一時間便合圍成圈,將手中刀劍耍得密不透風,生生給擋下了這第一波襲擊。

雖平安避險,可日夜趕路的李純一行人狼狽已盡顯。更有兩人被箭擦傷。

「朱常安,是你!」

李純的聲音響起。「你個藏頭露尾的無膽鼠類!多日不見,依舊這般偷模齷齪,簡直丟盡我大周顏面。叫你師父一世英名都盡毀你手!」

「哈哈哈!」這種狀況下,朱常安可沒想過要躲著。李純的氣急敗壞,那可是罕見奇觀,他自然要好好欣賞。

「就你這麼個千里迢迢前來投靠北蠻的賣國賊,有什麼資格代表大周來教訓本王?你個將死之人,有心為我師父抱屈,不如趕緊想想如何巴結本王,以求給你個好死!」

朱常安慢慢走出,站定在李純二十丈外。

他的囂張,來自于以多欺少。他的霸氣,來自于這是他的地盤。而他敢現身的無懼,則來自他的親信已經在他跟前豎起的三面半人多高的盾牌。

李純縱使神功蓋世,也絕對傷不到他,那麼,這廝還是只有挨打的份。

他已經派了一隊親信去來路守著,既確保白恆收不到此地消息,也保證即便白恆提早回營也輕易過不來。

他就是要讓李純看得見自己,卻打不到自己,分明恨毒了自己,卻殺不了自己!

朱常安手一揮,他的人便全部現了身。

弓箭刀劍泛著森森寒光,齊刷刷對準了被圍的李純等人。

「李純啊李純,你也有今天。恐怕……今日你是插翅都難飛了。」

「白恆呢?」李純已經明白,白恆大概過不來了。

「你放心,我師父沒死。他好好的。只不過,他老人家怕是過不來了。」

「是你做的手腳。」

「不!是師父讓本王來收拾你的。我師父懶得見你……所以他示意本王前來……直接滅了你!」

朱常安下巴一抬,他的人手更近了幾步,將對李純等人的包圍圈再次縮小了許多。

「朱常安你別廢話!」李純一聲打斷。「你我個人恩怨先放一邊,此刻我要見白恆!」

「做夢!」朱常安將手中長弓花哨一掄,耍出了錚錚聲,又慢慢從箭囊拔箭,一點點將弓拉滿。

他的箭頭在月光下泛著隱隱藍光。分明,是淬了毒的。

「這毒箭,我還沒舍得用過。這毒叫做蝕骨散。中毒者外表無礙,毒性卻是由內而外滋生蔓延。它會先讓你腸穿肚爛,再慢慢鑽心蝕骨,一點點掏空你的內里,最後只剩下你的外皮……

怎樣?為了保存你的皮囊,為了想從你身上多剁幾塊肉,我可是費了心了。你放心,我一定讓你慢慢死,一點點死……當然,你若跪在我腳邊求我,我可能會考慮給你換種死法。」

「你會後悔的!」李純的聲音平靜地沒有半點起伏。

「哦?」朱常安心下一沉。

他這麼墨跡,雖有刺激李純和享受這種貓抓老鼠的滿足感的目的,但也是希望能將李純此行的目的給探出來。

他心頭一直不踏實,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

尤其李純這人,一向忠君。能讓他連戰事都不管不顧的,勢必是大事。朱常安不由懷疑,是不是京中出事了?

再聯想到白承鋼的到來和白恆的變化,都叫他心下沒底,迫切想知李純的來意。

「李純,你當我傻嗎?」朱常安忍不住試探。「我殺了你,一樣可以搜到你身上帶的聖意。還有這幫人,我還不信,我用盡手段後,還能什麼都查不出,問不明。」

「朱常安,不是我傻,傻的是你!既然是我親自來送信,既然事關重大,我還會帶著聖意嗎?不好意思,我的兄弟們並不知曉我要帶的口信。我若不說,你壓根沒轍。還是那句,我要死了,後悔的是你!有些事,機不可失,我死了,你也落不到好下場,你願意賭嗎?」

朱常安更慌了。

他只怕是京中出事,所以為了試探,才故意指向說李純帶的口信是「聖意」,可李純竟沒反駁,反而還認了?

所以,這貨真從京城來,真帶來了皇帝的口諭!

「你不如說來听听,若真是讓本王後悔之事,本王一定會幫你轉告師父。」

「朱常安,我必須當面與白恆說道。」

「是京里的事?」

「自然是!」

「關于什麼?」

「你最在乎的那樣東西!」

「……」

朱常安看不清李純神色,可李純的篤定和鎮定卻讓他心下不安再次擴大。

李純見朱常安沒有立即回應,心知他已動心。

「朱常安,我知道你一邊勾結了北蠻,一邊還伙同了朱常玨,你屢屢盤算白恆,心心念念的無非就是那把龍椅。所以此刻我的這個訊息于你可是價值非凡。

不如這般,你我當著在場這麼多人來個君子協定。你我放棄相殺,各自只留隨身護衛。只要你的人退出三里範圍,我便將消息告訴你!我知你想殺我,我也想殺你。但大局當前,總要有所取舍的。你我恩怨,留待將來。如何?」

事關龍椅?價值非凡?

朱常安動心了。怎麼也得把消息先套出來。

他到底還是放下了長弓。

「本王這次便饒你一命!」

他與手下耳語了幾句,並將人揮退了去。他還真就不怕,這里是他的地盤,李純怎麼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李純收了劍,前行了兩步。

「三日後,太子將要登基了。」李純一開口,便叫朱常安和他的心月復一齊嚇了一跳。

「不可能!」太子還沒成功,皇帝還沒死,怎麼會輪到太子?

「這是皇上的意思!」

「父皇糊涂了!他這是不知太子對他做過些什麼。」

「皇上知道。下毒不是?」

「你……」李純連這個都知道了?

「但哲王死了,皇上寧可在死前將位置留給殺了自己的太子,也不願便宜了賣國的你和玨王。」

「你是說……」

「沒錯!皇上已經知道你們的蠅營狗苟了。所以,你這次基本已宣告竹籃打水。你說我給的這消息,夠不夠分量?聖旨明日就下達,離京只有五百里又如何,北蠻和朱常玨助你一臂之力又如何?此刻你就算有千里馬,也阻止不了太子大勢了。」

朱常安深抽一口氣。心頭有波濤駭浪起。

他顧不得思量李純已經知曉了這麼多,當務之急是……

太子毒殺皇帝順位而上,和皇帝讓位太子,這兩種效果分明千差萬別。只要皇帝為太子正名,那便是名正言順,即便自己手上握有太子下毒的證據又如何?

不行!

得趕緊阻止!

要趕緊回京!

三天?

三天可以做很多事了。

得趕緊去布局!

就說是太子,說太子逼宮,逼迫父皇傳位于他,說他控制了宮……

朱常安的手緊了緊手上弓。

「最後一問,這事,你來找白恆做什麼?」

「怎麼?連師父都不叫了?」

李純冷笑。「你別以為我不知你此刻心頭盤算,是不是還想著要去找北蠻幫忙?是不是想聯系京中朱常玨的殘余勢力?是不是想揭穿太子?是不是想要最後關頭綁定了白恆,逼迫他不得不跟你一起造反?不,準確說來,是跟你一起去推翻太子政權?他若不從,你是不是還要設計殺了他,奪了他的權?」

「李純,你的確聰明,可就是廢話太多了。我再問一遍,你這一趟,是皇帝要白恆做什麼?」

「我找白恆,自然是讓他趕緊解決北蠻,趕緊回京,趕緊接受皇上的新任務。我找白恆,還是來提醒他你的狼子野心,來告訴他你的狼心狗肺,來警告他,他被你騙了整整一年多……」

「只可惜!」朱常安拔箭打斷︰「只可惜,我不會給你傳口信的機會,也不會給你見到白恆的機會!他注定,只能做一個睜眼瞎!」

朱常安一揮手。

「來人!」

人影樹影再次齊動,顯然,人又都回來了。

朱常安低低笑著。退出了三里,也還能回來不是嗎?

「今日你必死!」他拉弓上弦。

「果然小人,言而無信,卑鄙無恥!」

「隨你罵吧,反正死人不會說話,你也就這幾句了。」朱常安拉滿了弓,將箭頭瞄準了李純。

他的這一淬了毒的箭終于射了出去。

李純沒躲。

連眼楮都沒眨一下!

可那箭卻半點沒有踫到李純,甚至連他的衣角都沒沾到,而是一道弧線後,落進了干枯草叢。

「孽障!」

那箭落地的瞬間,伴著一聲怒罵,一道人影帶著風被踹飛。

咚地一身悶響,朱常安後腰撞上樹干後落地。

這麼一下,肋骨便被踢斷了三根。

隨後他對上的,是滿眼滔滔怒意的白恆。

朱常安大腦一片空白,一聲「師父」尚未出口,脖子上便多了一柄冷冰冰的長刀。是白恆那柄御賜鋼刀。

右手一陣陣痛麻,顯然剛剛那一箭,是被白恆親手打飛。而手臂傳來的酸痛告訴他,他的師父,此刻很憤怒。

他的眼梢余光也是這才發現,剛剛在閃動過來的人影,並不是他的人。而是……

白恆的親兵。

都是熟悉的臉,卻無一不透著冷到徹骨的寒意。

他自己好不容易培養,剛剛作勢撤退,實際守在外圍的那幫人,一個都沒出現。而留在身邊的十幾心月復,此刻也和他一樣,一個個脖子上都掛了劍,不得不跪地丟下手中兵器舉起了雙手……

「師父,您听我解釋!」朱常安瞬間紅眼。

「不用解釋了。」李純笑著慢慢踱步而來。「你不開眼的師父恰好都听見了,從頭到尾都听清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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