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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六七章 我要走了

程紫玉一抽氣,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

「朱常玨這次的計策太厲害了。這分明是一出連環計。一環扣一環。先是害了朱常哲,帶上了康安伯,又將矛頭轉到了太子身上。而蘇大人能下定決心,大概前提也是太子倒台,他才敢有膽量將寶押出去。

听魏虹的描述,蘇二這個側妃,他顯然是打算先斬後奏的。那麼看來,他是已經知道皇上並不會對這樁婚事點頭了?為何?這是第一。

他那麼急,又沒人與他爭搶?他擔心什麼?還要這麼偷偷模模的?這是第二。蘇大人此刻並不是多麼引人矚目,前世朱常玨壓根就無意蘇家,可他這次怎麼就如此著急忙慌選中了蘇小姐?這是第三。

這三個想不明的疑問,都指向了同一個答案。」

「你的意思是……朱常安?」李純眸光一閃。

「對,除了我,知道蘇家是朱常哲巨大助力的,便只有朱常安了。」

程紫玉一臉疲憊。「朱常哲已經得了文蘭,朱常安如何會眼睜睜看著他以如此速度崛起?若照這個速度下去,即便他將來能掌控白將軍,等他壯大回京時,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朱常安不一樣了。

這是程紫玉的感覺。

「我覺得,是朱常安泄的密。太子倒台,朱常玨佔了便宜。總要給朱常玨找點事做吧?最好的辦法,是讓朱常玨和朱常哲斗起來。這是最有利于他坐收漁翁之利的辦法。

所以,大概是朱常安故意漏了什麼口風給朱常玨,讓他以為皇上打算將蘇家女兒賜給朱常哲。又不知用什麼法子讓朱常玨信了,于是後者便決定先下手為強。這才能解釋朱常玨的急躁。

因為他想要打朱常哲和皇帝個措手不及,讓他們連轉圜的時間都沒有。」

李純幫她按了按眉心。

「回府後,我這便讓人在翰林院探一探。沒什麼大礙的。蘇家那邊,咱們既然知道了,要麼便破壞了。要麼便讓蘇家沒了價值。這個便宜,不會那麼好佔的。」

「若真是朱常安所為,那他真是讓人刮目相看了。他這手段,有些一日千里的感覺。咱們都以為朱常玨是黃雀,哪知黃雀後邊還有鷹。」

程紫玉忍不住苦笑。「他若再這麼努力蹦,等他西北回來,只怕京城皇子們都不剩幾個了。還是白白便宜了他。」

「多大點事。大不了,明日咱們繼續辛苦些。先入宮請安,再送老爺子去莊上。我找皇上說說話去。」

「也好。我也去找太後娘娘說說話。」

「你是……要幫那個魏虹?」

程紫玉笑了起來。

「我是去給太後娘娘解憂呢!魏虹成了笑話,就是皇室的笑話。太後娘娘為了後宮大權的集中,處理了皇後還不行。還有一位貴妃呢!

南巡時,京中後宮大權可都被貴妃攬去了,皇後倒了,太後娘娘也該敲打貴妃了。總不能給她一家獨大之機。

所以,魏虹只怕來的剛剛好,如此太後便有機會發作貴妃了。這也是魏虹的運道啊,她若真有孕,還未必不能如願。」

李純點了點頭。

「既然這事全靠了她,將來說不準她還有用,那麼我也幫她一把。」李純勾起了好看的唇角,「我保管關于魏虹的今日種種,一夜之間如春風吹遍京城四處……」

他吹出了一口熱氣,惹得程紫玉脖間一陣酥麻,嚇得她趕緊將人推開了去……

「話說,那魏虹,南巡時候,我的人觀察過她,據說並不如何精明。她能達到你要的預期嗎?」李純對程紫玉選了這麼顆棋子有些不明。

「能!」程紫玉笑了笑。

「她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不像王,背負了王家,束手束腳顧及太多。她在意的,就只有她自己。所以她誰都能賣了。王,她爹,朱常玨,對她來說有什麼區別?

今日為了拉攏我,她還主動賣了她爹。她不在乎。正是她不怕,所以她連朱常玨也敢勾搭。所以她莽撞如牛一般沖動,在朱常玨眼里反而顯得直爽無心機了。

她所有的出發點都是從自身,所以只要我能幫她,她便不會把我賣了。她自己能力不夠,在京中又沒有真心為她之人,她一旦依賴上我,便不會再輕易放手了。

他日即便真要賣我,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做事干淨,她沒證據。有證據也不怕,反正我還有你這座大靠山!」

程紫玉嘿嘿笑著,靠上了李純……

而同一時間,玨王府的馬車里,氣氛便有些壓抑了。

朱常玨沒想到,相比男賓區的平和,女賓那邊圍繞著自己的女人們,竟是風波沒斷。

「魏虹那里,以後你就別管了。我會處理。」朱常玨沒等竇氏告狀便扔下了這麼一句。

「是。」竇氏倒是巴不得遠離那個燙手山芋,可自己的名聲白白被魏虹牽連,怎麼想都憋屈。這會兒不管,自己這名聲也挽不回啊。「只是王爺,魏虹過于猖狂了,王爺您還是要……」

「我說,我會處理。」朱常玨猛地將聲音沉了下去,氣氛瞬間一冷。

竇氏垂眸默。今日這事,怎麼看自己的處置都不完美,但始作俑者分明就是程紫玉啊!

自己一切都是听命行事,唯一的錯,大概就是那一發泄了。可作為堂堂王妃,她出手教訓和警告猖狂的姬妾有錯嗎?

竇氏更委屈了。

朱常玨掃了她一眼。

「多少人等著看玨王府笑話,不能讓他們如願了。程紫玉那里,明顯是因著你早上對她和朱常哲那事出手而惱了。短期內,你避一避她。」

「是。王爺,李純那里,可給準話了?他對朱常哲的心思,一點都不介懷嗎?」竇氏不明白。李純那麼驕傲,有人對他女人生了心思,

怎麼可能心無芥蒂?

「先給他點時間,他若不應,我自有其他安排。」

「是。」

「魏虹那里,藥先停了吧。」

「這……」

「不能讓她壞了我的其他打算。不是說,即便停藥,幾個月內都不能懷上嗎?」

「是。」

竇氏心下嘆息。

魏虹這樣的,究竟如何就入了王爺的眼?是她爹的緣故?還是真喜歡?可竇氏卻又不敢問……她每次只要一瞧身邊人寒光四射的眸子,便有寒意從心頭蔓延到後背,魏虹最讓她不明的,便是那份無懼,或許,正是無知者無畏?……

朱常玨回府後便去了前院,他迫不及待想知道蘇家那里如何了,也急著要吩咐下去,盡可能消除今日外界對玨王府的各種揣測。

府醫那里都安排了下去,口風也放了出去。只說魏虹體質偏涼不易有孕,昨日貪吃,吃了不少冰鎮梨盞。今日發作起來,手軟腳軟所以摔了兩跤。而後月復痛月復瀉不止,其實不是腰痛,而是脾胃虛寒導致。魏虹年紀小,一慌神就亂了,反鬧出了笑話……

蘇家那里一切順利,應下了二小姐,也答應盡快。朱常玨總算舒了一氣。

他沒打算去找魏虹,他有心要涼一涼她,讓她嘗嘗禁足滋味,也是給竇氏個顏面。

「王爺,魏小姐正在鬧著要離開。」

「離開是幾個意思?」朱常玨壓根不信。「她敢!虛張聲勢吧?」

「屬下覺得……未必。說是兩個時辰前一回府,魏小姐就派了她荊溪來的幾個奴才出去了。門房問了,只說是辦事。當時誰也沒放心上。而剛剛那幫奴才回來了,還帶了七八輛馬車回來。」

「說清楚點。」

「這一問才知,先前魏小姐那幾個奴才是去了王家。原來是去求助了。馬車是來接魏小姐的。魏小姐院中傳來,說是已經收好了行囊,正在裝箱,這是要離開,打算先搬去王家了。」

朱常玨唇角抽搐,眉心急跳,兩個拳頭捏得  響。

「王爺,王家這膽子也太大了。要不要咱們給點教訓去?」

「你瘋了!多少人盯著呢!王家動不得,連她幾個奴才都動不得!魏虹今日一鬧,理都在她那兒。她又沒過門,咱們有什麼理由扣押她一個良家女……」朱常玨一抽氣。「還是個官家女!」

他的頭頓時好痛。難纏!他幾乎可以想象他略微一動後,明日朝堂的種種高壓……

他原本午飯時對女賓席面的紛爭還不以為然。

他當時想著,大不了讓魏虹回府便「抱恙」上幾個月,屆時給出承諾,待其「病愈」再給名分。當然這病,極有可能是一輩子的。很簡單就能處理,也不會妨礙他迎蘇二進門……

可他後來才知不對勁。

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猜到了他的想法。

魏虹被人鼓動著先下手為強了。

此刻倒好,幾乎都知魏虹已經「病」了。還是不便讓御醫瞧的病。

陰差陽錯,恰恰好壞了事。

竇氏被架在火上,不得不將魏虹攬回府中,並承諾魏虹沒病,且很快活蹦亂跳。

如此一來,沒轍的倒是自己了。

魏虹若「病」了,玨王府首當其沖。

魏虹若好好的,他又該如何處置這個燙手山芋?

朱常玨哼了一聲。

他還想著先涼一涼魏虹,看來,又是行不通了。對他來說的頭一條,就是不能讓魏虹離開。

魏虹走出這個門,怕誰看都是被玨王府趕出去了。

那同樣糟糕。

拋棄之名可怕,若是魏虹的「病」被人探究一番,更麻煩了。既是被下藥,又還被傷害,屆時給自己幾張嘴都說不清……

更何況,她爹還有用……

朱常玨到魏虹院中時,只見魏虹正拖著兩個大包袱,盯著金魚般紅腫的眼,一抽一抽將東西往外扔。

而她的丫頭則一個個被她趕在門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接住她扔出來的「行囊」。

朱常玨素來自帶可怖氣場,他一到,丫頭們便噤聲了。

只有獨自一人尚在屋中的魏虹似乎還不察他的到來。當然,只是他覺得她不察,完全不知背身的她聳動肩膀,不是在抽泣,而是在笑起。

程紫玉料事如神,告訴了她,若一切按著發展,不管是為了給王妃個顏面,還是為了給她一個懲戒,又或是一種對蘇家的表態,他最近一段時間大概是不會與她親近了。

但越是這般,她便越是要爭氣。就是要讓朱常玨主動踏進她的院子。既是對竇氏的報復,也是為了懷孕,更是因著與朱常玨吃住在一起才最安全……

此刻朱常玨到了,那便是成功了一大半。他……為了種種不得不,絕對是來挽留她的……

「砰」的一下,又一包袱被扔了出來,剛好落到朱常玨腳面上。

有點疼。

打開一瞧,全是些小玩意兒。是往日他順手拿來送給女人的,其中有兩件還是南巡途中,他們街邊買的。

朱常玨冷冷一哼。膽子真不小啊。他自然不覺得魏虹這是企圖拿捏自己,她沒那腦子。她應該是今日被人煽動著,點著了火。

但他還是忍不住想瞧瞧,這丫頭要離開這事,究竟是真是假,那邊界在何處。

可以是小性子,可以是率真,可以是委屈,但絕不能是挑釁自己的威嚴。他,到底還是前途無限的王爺,顏面還是要的。

朱常玨眼中有冷芒閃過,帶著一身尋常人承受不住的陰鷙走進了屋中。

他剛要一聲冷笑,可眼前人卻抬起一張哭花的臉,搶先出聲到︰

「好,好,好,玨王來得正好。這些是我到了您府上後,府里給做的衣裳。您點一點,看一看。這包是穿過的,這包是還沒動過的。

這一盒子里,全都是您這幾個月送我的首飾,都在這里了,您也點一點。看看數目沒錯吧?」

「你稱呼本王什麼?這又是要做什麼?」

「我要走了,以後與玨王再無關系。所以,我把該算的賬給算一下。好在我也沒收您銀子,還不至于說不清。您幫我爹的那些,便權當我這段時間陪您吃陪您睡,給了身子的報酬了。如此,您與我也可以算清了。」

朱常玨微微抬眉,隨後眉頭蹙起。

「你若走出了這個門,再想進來,就不易了。」

「呵呵,我什麼時候走進過玨王府?您就別給我畫餅了。既然從來就沒走進,我又為何還要白費力氣和心思?」

「魏虹,你知道惹怒我的後果嗎?你我的關系,是你說斷就斷的?」朱常玨一把抓了魏虹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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