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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一章 實至名歸

李純看向了摔作一團的兩人。

于情于理,總要「關心」傷情的。

那鄧三滿臉滿腦門都是抓傷,披頭散發,狼狽到了極致,雖難看了些,卻並不是什麼大傷,養養也就好了。對此李純並不擔心。畢竟這貨被朱常玨留下擋狗時,就該想到這結果了。而這事罪魁禍首是朱常玨,若有後患,這位大皇子自會一手擺平。

而鄧三被這麼一砸,反倒悠悠轉醒了。他一瞧冷眸對來的李純,一時間嚇得抱頭退去了一邊,一聲不吭,連疼都不敢喊一下。此刻的他見自己沒被扔在狗堆,還已遠離狗群,並過了狗群這一關,已是慶幸不已。

至于朱常哲……他自知理虧,挨了這一下同樣不敢吭聲和抱怨,只是自顧自爬起身,並拍了拍身上塵土,當作什麼都沒發生,並沖著李純擺了個請的手勢。李純實力在他之上,他認了。

李純揚了揚眉,沒多說,也沒客氣,直接前走。

朱常哲等李純走出五丈後,才揉了揉手肘膝頭跟了上去。疼!身後有人砸來時,他避之不及,第一反應是拿手肘下去撐了一把,他剛模了一把,有些粘膩,和他的膝蓋一樣。他知道,這點皮外傷,李純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兩人有些默契,沒再客套也沒各自追究,一前一後往終點走去。

走出那巷子,前邊便豁然開朗了。

再前邊,就是終點,也就是最後一關了。

遠遠瞧著,朱常玨和他的走狗正在接受皇帝的提問。李純和朱常哲被請到一邊休息,等待大皇子考驗結束後上前答題。

有御醫上前來查問,朱常哲只受了點皮外傷,便搖了搖頭。

倒是鄧三,自己招手請過了御醫……

朱常玨是第一個到達終點的參試者。

皇帝贊了他,賓客贊了他,不論其他,就此刻眾人贊許的反應便已讓他受用不已。

他享受著那種追捧,上了三層……

李純兩人坐在這處,听不見,也看不到皇帝是如何考驗他,又考了他什麼。但李純二人卻一點都不急躁。

對此他們是有共識的,那便是︰朱常玨成不了頭名。

拋開其他,就沖一點便不可能︰

太子開始受打壓,為防大皇子一家獨大,皇帝絕對不會再對朱常玨和他的人進行抬舉。

所以,皇帝不會讓已許下了將給予恩典之諾的頭名落于朱常玨手中……

朱常玨未必沒有這個認知,所以剛在狗群前,他才寧可「讓」出頭名給李純,以期換取李純的人情……

兩人各有所思間,那邊來傳話,說是朱常玨已答完了題。聖上有請李純和朱常哲同上樓答題。

「很遺憾,大皇子和蔡公子速度雖是最快,但未能解答聖上提問。」開口的是出題者之一的謝閣老。「希望李將軍和五皇子能夠把握機會!」

不出所料!

李純與朱常哲對視一眼,隨後看向朱常玨,而後者正面黑如炭。

「祝你們好運!」朱常玨幽幽開口,臉上帶了絲戲謔。

皇帝起身,上來拍了拍朱常哲的肩膀,「表現不錯!」皇帝所指,自然不止是此刻的成績,更是許多暗中的心性之考。

而面對李純時,皇帝則只是給了「中規中矩」這一總結,顯然李純這成績皇帝是不滿意的。

朱常哲面上一抽。皇帝這話外之意,充分表現了李純在他心中位置。在皇帝看來,頭名就該是李純嗎?

「你二人這最後一關,朕拭目以待,還望你二人可以全力以赴。」

說這話時,皇帝依舊在緊緊盯住了李純。皇帝知道,李純壓根就沒有盡力。他若真全力而為,豈會讓隨後趕來的朱常玨搶了先?

在皇帝看來,李純就是不甘不願,對求娶程紫玉有些抵觸,對他有些不滿。

「是!臣定竭盡全力。」

李純不露神色。

事實是,他的確是故意放走了朱常玨,也的確是故意讓皇帝自以為是。

他在以退為進,他在以「委屈」姿態試著攫取最大權益,他要讓皇帝知道,他即便心下不願,最後還是為了皇權,為了皇帝而委曲求全了。

他要讓皇帝愧疚,他這輩子已為皇帝做了太多他不願之事了,這一次,他還搭上了姻緣。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皇帝的權和勢……

皇帝必須再次深刻這一認知。

果然,皇帝上來拍了拍他的肩,無比欣慰的表情上,閃過了一絲滿足和放心,滿臉都是「委屈你了」的表情。

「你二人抵達終點差不多時間,便一道答題吧!一共三題。」皇帝笑著開口。「李純,你若全都答對,你就是頭名!哲兒,你若全對而李純有誤,你就是頭名。所以你二人都有機會,朕看好你們!開始吧!」

筆墨鋪陳開,李純和朱常玨一人一邊分坐下來。

這會兒戲樓外的闖關頓時無人關注,從二層通往三層的過道樓梯都被擠了個水泄不通,一個個都等著見證頭名的產生。

朱常玨自告奮勇,表示願意替皇帝分憂,由他來提問。不少人都明白,他是怕皇帝有私心,臨時變了問題,減小了難度。

皇帝點了頭。

「公平起見,就按剛剛朕考驗你的提問吧!」

「是!」朱常玨意氣風發。

「一共三題,請李將軍和五弟將答案寫到紙上。」

「迷陣中心為一路過來的必經之地,你二人都走到了吧?那里有供茶水之處,還有伺候休憩的宮女,你們還記得吧?」

李純暗自一哼,那處古怪的用意竟是這最後的答案所在。

所有人闖陣都很辛苦,緊繃的狀態在那綠地,美人,茶水,躺椅的環境里自然會放松。而人在那種時候,在那種舒適的環境里,往往會忽略很多東西,很多很重要或者很危險的東西,甚至有可能是李純一度以為的美人計。

其實那個環境本身就很古怪,那些宮女的出現和表現也有不少漏洞,若從這一點來看,提示已經很明顯,其實這一關比那狗群容易多了。

考的就是觀察力和分析力吧?

「第一題,那里的宮女一共幾名?各自托盤里放了何物?」

朱常玨有些看好戲的心態,可他沒等到那兩人的遲疑和思索。

兩人幾乎是同時揮毫。

朱常玨見狀略有不爽。他知道宮女有四名,他知道四個宮女各自用了何種氣味的香露,還知道那四美中哪個膚質最好,那個模樣最佳,哪個身段最優,卻沒太注意托盤里的東西。

所以他雖答了三題,但第一題就栽了。可顯然,眼前這兩人都是知道答案的。但他相信,第二題這兩人肯定答不上來。

「第二題,每個宮女手中的托盤上各有一字,連起來是什麼?」

問完,朱常玨更不爽了。

只因話音剛落,兩人又答上了。

朱常玨的提問聲開始有些陰郁了。

「最後一問,紅衣宮女頭上簪了什麼花?」

李純一蹙眉,抬眼見朱常哲也在猶豫。

朱常玨舒了口氣,看兩人這樣子,顯然是不知答案的。他剛已觀察了兩人前兩題的答案,是相同的,那麼肯定是都答對了。

三錯一,還是輸。如此,總算自己輸的還不算難看。呵,世間花樣千千萬,若靠猜,很難猜中啊!

朱常玨忍不住笑了。雖說這頭名的獎勵他並不是很在乎,但若沒有人能答上來,自己速度為先,將是頭名呢,對聲譽倒是極有好處的……

花?朱常哲停著筆,他想不起了。

當時的他,似乎是想太多了。

那四女出現過于突兀,而那紅衣女過于妖嬈又過于嫵媚熱情。他怕有詐,又怕落下個之嫌,完全不敢近那四女之身。

尤其那紅衣女,分明是有問題的。拋著媚眼進一步,他便唯有退一步。最後,他只隔開了幾尺看了四女幾眼,確認了她們穿的統一服裝後便將視線從她們身上挪開了,怎麼,原來她們鬢後簪的花是不一的?

謹慎如他,連四女手中茶壺的壺底,裝糕點的盤底,紅衣女的托盤都檢查過了,竟然栽在了這處嗎?

朱常哲後背有些濕,他似乎謹慎過頭了……

什麼花,他不知道。

是薔薇?月季?好像沒那麼復雜。是菊嗎?實在想不起。

最後,他提筆蒙了一個答案,交了上去。

而李純索性就沒答,留了一個白。

皇帝看了兩人答案,笑了聲,表示前兩題他們都答對了。

隨後皇帝扭頭沖向李純。

「第三題,你為何不寫答案?」

「因為第三題沒有答案。」

朱常玨和朱常哲頓時一驚。兩人幾乎同時拿了千里眼就朝遠處綠地望去……

「紅衣宮女沒有配花。她只是配了瑪瑙竹葉拼成的裝飾,那算不得花吧?」

「有花!李將軍看錯了。」謝閣老上前來。

「紅衣宮女頭上沒有花,我確定!我沒有眼花,我也確定!所以第三題的答案是︰沒有花!」李純很堅持。他繞著那紅衣女走了好幾圈,連她耳墜子和荷包的花樣都記下了,絕對錯不了。

一番寂靜……

朱常哲放下了手中千里眼,沖李純一抱拳。

「恭喜李將軍!比試月兌穎而出!朱常哲佩服!」

皇帝和謝閣老捋著胡子哈哈笑,朱常玨沒吭聲。

所有手拿千里眼之人都知曉,李純贏了。

不管是速度上,還是答題正確性上。

紅衣宮女頭上的確沒有花,只是七片紅色竹葉狀的瑪瑙圍攏,看著像朵紅花,如此而已。

他實至名歸地贏了。

一時間,所有人都紛紛祝賀起了李純。

皇帝很高興。

「好!朕宣布,李將軍就是今晚比試的頭名!」皇帝給李純賜了座,「你且想想要什麼吧!待比試結束,朕便成全你!有什麼心願,可要抓住這次機會!」

皇帝話中之意越發明顯。李純跪地謝了恩。經過程紫玉時,故意拿袖子擦過了她的肩。

程紫玉猛地一顫,強行按捺住心頭雀躍,所以,他們,真將定下了?這一刻,她的手心全都是汗,她充分感受到了過分狂熱的心跳……歡喜生出,她有種如置雲端的不切實際感,令她唯有大口呼吸著將自己暗暗掐了又掐……

朱常哲有些郁悶。雖然他即便同樣答對也在速度上輸了,可他依舊很懊惱,對自己很失望。如此一來,他能不能拿下第二名都還得寄托在他人身上,得期盼剩下所有人都答不對那三題……

他從小就恨這種自己命運掌控在別人手上的感覺。他那麼努力為的就是掌控命運,所以,天知道當皇帝宣布頭名可得一個恩典時,他的腦中一下竄出了多少想法。

他心動,他努力,他很想要那個恩典。此刻看來他從頭到尾都用力過猛了。

正是被那利誘吸引,他才連李純都算計在了里邊。若不然,為保愉快合作,他怎麼也不會那麼沖動……

這一刻,他懊悔又失望。

比試還沒完。鄧三包扎好,也來闖最後一關了。和他主子一樣,一題未對。

場中,不少人都掛了彩,更有不少人在期間放棄了比試。

先前參試的百多人,此刻還在堅持的約模只有半數了。

而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在跌跌撞撞中也都慢慢走出了迷陣……

野狗陣前,聚集了有數十人,卻遲遲無人敢過。

有人從樹上找到了原本藏那用于闖關的肉條,也有人回了四宮女那兒索要了吃食,可這些被扔去野狗群時,並沒有預想中眾狗被吸引搶食的場景,反而引得眾狗更覺被挑釁,暴躁地撲騰,吠得連眼都紅了。

只因朱常玨一行人動粗後,有五六條狗都倒在了血泊里。狗群被徹底激怒,正處于極度狂躁中。

為此,朱常玨又吃了皇帝一白眼。

「做事別老那麼簡單粗暴,朕既安排狗群擋路,附近一定有過路之道。一味打打殺殺的凶蠻之道雖能解一時之困,卻一定不是長久之計。」皇帝一直覺得大兒子太過凶殘,不適合做君王。

朱常玨應了一聲,可臉上卻有一絲不服。此刻不是很好?若他損人不利己那的確沒意義,可他在競爭時過河拆橋,對他根本沒害處啊……

最後,那十多人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起沖進了狗群。

抱團過,是最好的辦法。

會武的揮舞手中枝條竹刃做武器,文弱的找了東西將兩只袖子塞得鼓鼓囊囊抱頭防咬,一群人就這麼沖了出去。

朱常安和朱常淇等貴人理所應當憑借身份優勢站去了最中間的安全位置,繼而順順利利過了這最後最凶殘的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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