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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過後,玄府空寂,但一切照舊,死在玄九手下,好過被抓,好過出賣他們,好過有一天引狼入室。

谷芙閣內,他們同坐一桌用膳,似沒有提起此事的意思,陸言忍不住問了一句,玄姝斜睨一眼,淡然回應︰「你不是在修煉麼?寂靜些才好。」

陸言心里堵得慌,很不是滋味。說起來,也是他多言才導致玄府空蕩蕩,不然還可以和以往一樣熱熱鬧鬧的,就算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好,玄姝這幾天,都沒有笑過。

半晌,他試探地說︰「吵鬧些也沒關系,玄府這樣空寂,顯得落寞。」

「可是,我很喜歡呢。」

玄姝掩嘴輕笑,不再言語,余光卻見玄九低著頭乖乖吃飯,反而讓她覺得不對勁。

狐疑地往湯碗一看,里邊赫然放著一塊鵝肝,玄姝蹙眉,竟然趁她說話之際企圖蒙騙,豈有此理,玄姝狠狠剮他一眼,換了個碗。

暮雨攤手表示無奈,少爺啊,你這樣騙小姐是不對的,下次直接做個鵝肝宴,小姐不就不得不順從了嗎?

玄九氣苦,想讓小姝吃點肝髒補血,比他練功升級還艱難。

再不好好調養,她的身體就要支撐不住了。

晚膳後,陸言坐在梅園賞雪台眺望醉蕊閣,依舊燈火通明。听暮雨說,她自從醒來,入夜即點燈,徹夜通明。

不知她此刻入睡了沒,睡得是否安寧,陸言望著天上漫無目的飄落的雪花出神,她與玄九有些相似,不管是笑是淡漠,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神秘感,看不真切,模不透。

或許是因為玄府的諸多秘密使然吧,陸言攏了攏身上的黑錦緙絲披風,忽覺赧顏以對。

浮生挑一盞曼陀羅花燈尋到陸言時,發覺他正望著醉蕊閣發呆,外邊風雪漫天,涼意透骨,浮生忍不住為他擔心,走近說道︰「少爺,回去吧。」

深深淺淺的腳印被風雪掩蓋,暖橙色的燭光照在他臉上,冰黑色的眸子映入點點璀璨,如同月光飄渺虛無的身影,飄逸出塵。

玄九忽然在眼前出現,玄姝放下書卷認真听他說話。「她們為狐族提供不少蹤跡,包括玄府所在地。」

依然心有余悸,玄九飲盡冰冷茶水,所幸發現及時,消息未傳到狐族的耳朵里,否則玄府頃刻之間覆滅。

玄姝起身為他傾注一杯茶,曼聲道︰「沒想到已經滲透玄府,此地恐不宜久留。」

「嗯。」玄九簡單回應著,似有所思。他開始懷疑陸言,在草木皆兵的時候忽然闖入玄府來,巧合得太過分。

突如其來的叛變導致他疑心變重,平白多出一份擔憂,這下可好,想趕他走都不行了。

玄姝坐在身側久久沒有出聲,耳畔只剩下風雪呼嘯聲,隔了很久很久,她才輕聲道︰「不謝花還沒找到,我怕……」

聲音像隔了一層薄薄的灰,說不出的難過與悲哀,重生一次,她也想好好珍惜。

她不想再死一次,讓這幾個月成為夢境一場。

紫檀桌上,琉璃杯砸出一個淺淺的坑,冷茶水傾灑地上鋪的錦毛氈,玄九打斷她未說完的話,他的眼神堅定而嚴肅,「我不會讓你出事。」

玄姝沉默不語,扭頭看窗外大雪紛飛,這個冬天真冷啊。

縱然可以苟延殘喘,卻無法逃亡一生,狐族勢力龐大,他們如同喪家之犬,不管逃到哪兒,都沒有人敢收留他們,沒人敢遇見他們,不抓他們去邀功已經算善良。

世態炎涼,他們也想保住性命罷。玄姝長長地嘆氣,若真有那天,小九也自身難保,而她只會拖累他。

「玄九少爺!」浮生雙手叉腰,生氣地瞪玄九,大吼道︰「你能不能不要吵著我家少爺修煉。」

浮生氣得臉紅脖子粗,聲音大到蔓延整個玄府,驚起柳樹上春風報喜的鳥兒。

玄九站定不語,默默收回玉穹劍,好不容易才尋到安靜的地方消化功力上漲的欣喜,浮生偏偏來騷擾,他怎不氣惱。

玄姝見狀放下鴿子湯,一聲不吭站在回廊等好戲上演,綠籬撐了一把油紙傘為玄姝遮擋陽光,然後順著她的目光盯著場上看。

玄九倒轉畫扇,用扇柄敲了浮生腦袋,勉為其難答應︰「好吧——」

浮生捂住頭,雖疼,只要能讓少爺好好修煉,值了。

然而不等他露出欣喜笑容,玄九狡黠靠近,浮生心知大事不妙,後退兩步,听到玄九恨恨地說︰「爾等不過是男寵,豈容胡來,竟敢對吾等不敬,罰你們不許吃飯。」

浮生暗咬銀牙,壯起膽子往前一步對玄九虎視眈眈說道︰「玄九少爺!說什麼我家少爺也是被你綁來的,你得負責!」

悠然春風吹起肩上青絲,玄九渾然不放在心上,散漫答道︰「不拒絕,不負責。」

浮生指著玄九,提高聲音氣急敗壞說道︰「你——我家少爺可是小姐的男寵,你不能欺負他。」

玄九似有所思,無視浮生在身後嗷嗷叫喚,轉身離開。

傍晚時分,玄九命人往和宜房送去大魚大肉,僕人的腰彎得像只小蝦米,恭敬道︰「是浮生央求,而且玄九少爺囑咐您多吃點。」

陸言打發他們離開後,立即喚來浮生,浮生順著目光斜睨桌上珍饈美味,氣惱不已,明明說好隱瞞男寵契約,此舉無疑宣告天下,可把他害苦了。

玄九啊玄九,只不過說話大聲了點,至于這麼欺負我嗎?小家子氣,浮生重重地哼了一聲。

距離和宜房不遠的百花亭上,玄九斜倚貴妃椅,陸言主僕的吵架聲傳入耳朵,綠籬狐疑問道︰「少爺,這麼做真的沒問題麼?」

玄九許久無言,順手掂了一顆紅提子放入嘴中輕咬,半晌才曼聲回應道︰「無妨,紙包不住火,他遲早會知道。」

翠葉碟上,新摘的紅提子泛著晨露,折射眼前景象光怪陸離如同妄境,他闔上眼,不再搭腔。

少爺想讓陸言留下?雲兮訝然,低下頭似有所思,若如此,確實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暮雨與她面面相覷,然後拉著滿月復疑惑的綠籬摘青梅去了。

桌上佳肴不再冒熱氣,陸言冷冷瞟了一眼浮生,浮生咬緊牙關,低頭仿佛沒入塵埃里。

遲遲等不到回答,陸言氣得不行,直下逐客令︰「再不說實話,我送你回族里,今後不要再跟著我了。」

玄九好相處不過是表面,從半白與雨桓的下場便可窺探一二,要讓他認可,絕非易事,冒昧送美味佳肴,一是下毒,二是有求于他。

陸言遠眺窗外湛藍天空,輕輕地嘆氣,相比嚴苛的家里,他更喜歡玄府安寧隨意的生活,甚至想長久住下去。

浮生聞言大驚,獨自一人回去如何向老爺夫人交代?實在瞞不住了,只好把來龍去脈事無巨細說了一遍。

陸言愣了很久,眼前的浮生依然不敢抬起頭看他,他不得不相信,來回詢問好幾遍後,失神道︰「男……寵?成何體統,我的清白被你毀得一干二淨。」

浮生暗自嘟噥︰「你的清白早被毀了。」

「你說什麼?」

浮生訕訕地笑,「那什麼,我去曬曬被子。」說罷,落荒而逃。

陸言哭笑不得,找借口也不知找個好點的,都入夜了,曬什麼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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