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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皆有變數

「憐兒,你過來。」沉寂良久的尹蕙蘭終于肯開口說話了。

那喚作憐兒的婢女頓時開心得不行,這位油鹽不進的祖宗在她苦苦叫了數聲之後,可算是主動搭腔了。

「小姐,有何吩咐?」憐兒歡天喜地的湊過來,手忙腳亂的就要過去端茶水和飯菜,一時之間喜上眉梢,竟是不知該先拿哪個了,「您是要先吃飯還是先喝些茶水潤潤嗓?奴婢這就給您熱菜去!」

「好了,不用你如此勞心勞力。」尹蕙蘭虛弱的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看起來格外蒼白,許是吵架吵得太多,挨了親爹的巴掌又要被琮王妃賞巴掌,原本就孱弱不堪的身體經過這一兩天的摧殘,在憂愁交加之下,更加孱弱不堪了。

也不知是哭累了鬧累了還是怎麼,她說起話來格外的輕聲細語,溫柔得不行︰「你真是的……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陪著我,忙忙碌碌的,怕是也沒吃東西吧?」

憐兒有些受寵若驚的怔了一小會兒,旋即露出一個有些靦腆的笑容來,她嘿嘿兩聲,回答道︰「小姐,奴婢是吃了的,不餓。」

然而話一出口,便听寂靜的小室內,傳出來了幾聲肚子的咕咕慘叫之聲。

憐兒頓時紅了臉,輕輕低下頭去,不敢抬頭去看尹蕙蘭。

那人輕輕一笑,看向了身邊剛剛溫熱好的飯菜,探手便將人拉了過來,讓她坐在桌前,憐兒又驚又喜,有幾分遲疑的坐了下去。

尹蕙蘭見這丫頭面對這些飯菜忍不住悄悄咽口水,無力的莞爾。

尹家夫妻到底還是心疼女兒的,不過是一天半天的不肯好好吃飯,耍著驢脾氣和人慪氣,那二人便火急火燎的催著廚房,變著花樣的給這位祖宗準備膳食。

然而這些色香味俱全的珍饈美味,到了尹蕙蘭面前,也只不過是被看了一眼,便打入冷宮了。

「吃吧。」她將碗筷向憐兒面前推了推。

憐兒這下子有些驚慌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難不成小姐是打算讓她吃了這頓飯,便永遠的和自己告別了?

她頓時哇的一聲咧嘴哭了出來,跪了下去︰「小姐,奴婢說句不要臉的,我自小就被賣進了尹家,是伺候著您長大的,就算說不上是情同姐妹,可也是主僕情深,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啊!舒文公子是個值得托付終生的人!」

說到前面那些,尹蕙蘭其實還是和顏悅色的好好听著的,但說到最後一句,她便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也不知這點翠閣少東家給大家都灌了什麼**湯。

這一個兩個的,上到琮王和自家父母,下到素昧平生的奴婢,竟然都口徑一致的幫著那人說話,尹蕙蘭越是想著,便越是有一股子無名火躥上心頭。

然而折騰得太過,她又哭又喊的和家中鬧決裂,早就沒了力氣再去吵鬧,只在心中暗暗的給舒文再記下一個帳。

「我沒有想要尋短見,你想太多了。」尹蕙蘭表情近乎淡漠的道,「只是看你餓了而已,你快吃吧。」

憐兒猶豫了一下︰「小姐您不吃可不行,本身就身子骨柔弱,若是再這樣折騰下去,奴婢擔心……」

「擔心?」她自嘲似的哼笑了一聲,「不吃這一兩頓算得了什麼,還哪有比嫁給不喜歡的人,更令人肝腸寸斷之事?」

憐兒其實比尹蕙蘭還要小一歲,今年剛剛十六歲罷了,平日在府中除了不停的奔忙勞碌,便是在去奔忙勞碌的路上,對于男女情事,她其實不過是個剛剛萌芽的初級選手,尚且十分懵懂。

而尹蕙蘭的感情則如春風吹野草,狂放又不羈,搞不好連自己都能給一把火燎了。

「不說這些難過的,你是我的丫鬟,若連你都跟著累病了,誰還會繼續向著我說話?」她唇色蒼白,看著人眨眨眼,倒是恢復了幾分平日里的俏皮。

憐兒稍稍放下了心,試探著又問了一句,見那人微笑應允,便忍不住的大快朵頤了起來,吃得滿嘴都是。

尹蕙蘭十分貼心的給人遞去了一方錦帕。

憐兒這個粗枝大葉的,道了一聲謝,接過來就要往嘴上擦,然而余光一瞥,頓時哆嗦了一下︰「小……小姐,這可是韶錦閣繡的帕子,價值不菲,您……」

「我知道,賞你的。」尹蕙蘭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神情之間竟然有了幾分懇求,「憐兒,就算我求你了好不好,幫幫我?」

「小姐這是什麼意思?」那嘴角尚且掛著幾個飯粒的丫鬟滿臉茫然,卻是立刻就明白了小姐這是又要作死了!

憐兒的心中亂作一團,亂麻似的糾纏不休,她渾渾噩噩的被尹蕙蘭抓著。

「若是不能出去這一趟,恐怕我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她沒頭沒尾的道,「你我身量相仿,你就扮作我的樣子,在我床上睡上一覺便好,我趁此機會出去一趟,我尹蕙蘭這輩子從未求過任何一個人……」

說著她便急匆匆的站起身來,一撩裙子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那嬌貴的雙膝磕在地上,簡直稱得上是擲地有聲,砰的一聲悶響將憐兒的臉都給嚇白了。

「小姐您快起來,這是做什麼!簡直要讓憐兒折壽了!」小丫鬟慌亂不已,十分狼狽的開始落下了眼淚,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

尹蕙蘭這麼多年來,一直都是一個爽朗大方的姑娘,就算是身體上有略微的殘缺,然而先天的不足根本影響不了這個驕如艷陽的女子,她永遠都是熠熠生輝的。

在父母的蔭蔽之下,開始成長,小小年紀的就願意和邊關守城的將士們,一同守候清源邊城,守護屬于天盛王朝的邊疆血脈。

然而此刻眼前這個憔悴跪地的女子,幾天的蹉跎下來,眼下有很深的烏青,顯然是這段時間都沒能合眼,看上去分外淒慘。

「若是不能出去這一次,恐怕我今生抱憾,不對……」尹蕙蘭想起了什麼似的,話鋒一轉,兩行清淚落下,「這次不能赴約,恐怕我再沒有活在這世間的意義了。」

憐兒也給人跪下了,主僕二人淒慘的仿佛被人趕出了府門,流落

街頭衣不蔽體了似的。

「主子……」憐兒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道,「那人究竟是誰啊?你為何對他這般痴情?若是他真的愛你,你落到這種地步,鬧成這樣,他怎麼可能連面都不露?」

這丫頭沒頭沒腦的,說起這個來卻是不無道理。

尹蕙蘭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想了一陣兒,是啊,吐賀圖真的愛她嗎?

那少年怙惡不悛,不可一世,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個在草原上縱著神駿放肆奔跑的人間仙子,哪里是她能高攀的?

當然,就算尹蕙蘭現在模不清楚自己在那人心中究竟是幾斤幾兩,這趟門,她是必須要出去的!

因為她懷中還放著一封信,是吐賀圖飛鴿傳書來的,那人字里行間都是跳月兌歡快,看樣子是心情甚好了,她又怎好拂了那人的心意?

只要是他,一聲令下,尹蕙蘭便要披荊斬棘的過去見他。

「你若是不幫我,我就親自闖出去,被琮王和太子那些武功卓絕的侍衛親兵們打死,我也不在乎了。」她眸光熠熠,神情異常的堅定,道,「今日就算是爬,我也要爬過去。」

憐兒又怎麼可能看自小就驕傲長大的尹蕙蘭爬過去,那癱在地上如同爛泥的樣子,永遠都不應該出現在尹蕙蘭的身上。

她閉上了眼,嗚咽著點了點頭︰「小姐,雖不知你究竟是為了怎樣的人,要這般赴湯蹈火,但是奴婢願意為了你去瞞天過海。」

尹蕙蘭喜笑顏開,然而笑著笑著,淚水就突然止不住了,她慌張的擦了一下。

「憐兒,今生你都是我最得意的婢女,等我回來,就求爹爹將你升為主管。」她顧不上那麼多,已經開始寬衣解帶,匆匆的和憐兒互換了衣服。

臨走之時,尹蕙蘭還格外謹慎的往臉上涂脂抹粉了起來,生怕吐賀圖見到一個形容憔悴的她。

她就這樣跟著端盤子的奴婢溜出了院子,還十分駕輕就熟的找到了自己童年時玩鬧的密道,順著小道便鑽了出去。

尹蕙蘭心潮澎湃,簡直要有一種人生大喜大悲的感覺了。

她發誓,若是還有機會,一定要讓顧琮遠和路遙不得好死!那兩個礙事的東西!

湖面平靜如鏡,湖中心一座小涼亭格外雅致的立在中間,有如一張潑墨山水的畫,唯有那涼亭之中的紅衣少年,為這黑白分明的景致添上了顏色,頓時之間,山河天地都明艷無比。

也許是跑來的時候太急了,尹蕙蘭胸口有些發悶。

距離那人老遠的時候,她便停下了腳步,開始整理起了自己略微凌亂的鬢發,也不知妝容花了沒有。

「吐賀圖!」她緩緩走進,叫了一聲。

「你來了?」吐賀圖朝人粲然一笑,見人今日穿著婢女服飾,還不明所以的笑道,「怎麼穿著這身衣服,不過你穿上,也挺好看的。你們中原話是不是管這個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就是這微微一笑,讓她覺得,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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