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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年少輕狂

那少年身形猛然間頓了一頓,若說剛才是被顧琮遠捏得手疼,這下子身份被當眾拆穿,可以說是心肝脾肺一起跟著疼了!

「你……」他聲線都禁不住顫抖,咬牙道,「你在說什麼?我听不懂!」

面如冠玉的男子輕輕松開了手,冷聲道︰「新任可汗,就算你漢話說得再怎麼順口,可依舊能听出番邦之語的音調來。」

吐賀圖臉色極其難看,他緩緩退後了一步,竟是有些踉蹌了。

那幾個要死要活的侍衛立刻起身飛撲過來,將少年緊緊護在身後,似是壘成一個人牆,不讓顧琮遠有半分可乘之機來傷害他。

吐賀圖緩緩喘息了一下,目光清明,直視著他︰「你是怎麼知道的?」

他實在不敢相信,這顧琮遠真的和傳說之中一樣料事如神。

在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勉強從雜亂的思緒之中整理出重點來。

原來這年紀輕輕的小少年根本不是天盛百姓,也不是番邦王子,這種初生牛犢的年紀,便已經當上了柔然的可汗,草原上萬千驍勇善戰的騎兵,都要听候他的差遣!

「這種緊要關頭,柔然王不在柔然,還能在哪里?」顧琮遠負手而立,神情中自帶一股子傲慢冰冷,「難道只許你們隨意調差我琮王府的消息,就不許本王查一查你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兒麼?」

原來他們派出去的柔然眼線早就被琮王給連根拔除了!

吐賀圖似是氣極了,眼角抽了抽,稱得上英俊的面龐竟是扭曲了幾分,咆哮一聲︰「顧琮遠!」

「怎麼了?」他淡聲回應,一字一頓的道,「蠕蠕。」

「你在百姓之中素有佳名,我還以為是怎樣個風流人物……」吐賀圖怒極反笑,冷冰冰的視線恨不能將對面的人給戳穿了,「原來不過是個背地里翻別人老底的卑鄙小人,當真是令我作嘔!」

「你這小鬼好不講道理!」

路遙听了好半天,對面的氣勢始終都是咄咄逼人,恨不能隨時撲上來撕咬顧琮遠一口。

「你們簡直是欺人太甚了,究竟是誰卑鄙在先,發難在後?」她橫眉立目,「如今卻來倒打一耙了!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你倒是不用這麼快就急得跳腳,」顧琮遠伸手過去將焦急的路遙攔在身後,看似無意,卻是讓人感受到一陣十足的保護以為,「畢竟你大哥為了推你上位,和親叔叔亂斗成一團,最後兩敗俱傷……」

「住口……你住口!」吐賀圖似是想到了什麼悲慘的回憶,眼中掠過一絲痛苦,旋即捂住了耳朵,「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們這些愚蠢的中原人什麼都不知道!你沒資格說!」

「誰稀罕管你們?」他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路遙身後的小孩兒,確認這小孩膽子奇大無比,並未因為面前的場面而崩潰,他稍稍松了一口氣。

要知道,身為哄過元寶的男人,他最怕的不是戰場上的千軍萬馬,而是稚女敕孩童聲嘶力竭的啼哭。

「本王只是好心提醒你,你兄長和叔叔都死在了柔然爭權的亂斗之中,你若是不想辜負你大哥,最好學得聰明一些。」頓了頓,他嗤笑道,「不要輕易來騷擾我天盛。」

「呵,亂斗?」吐賀圖陰惻惻的笑了一聲,「你少冠冕堂皇的用這種話來威脅我,你們天盛不也在為了儲君之位斗得不可開交嗎?」

路遙驚了一驚,這位新上位的可汗當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未嘗見識過顧琮遠十步殺人時的恐怖,她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的捏了一把汗,悄悄窺視著那人的面色。

他卻依舊泰然自若,不見半分怒意︰「不曾。」

世人皆知琮王雖不受寵,卻又奪嫡之心,一般都是成為茶余飯後的談資,並不敢拿到明面上來大肆宣揚。

「我看你品性才情皆是不如太子,卻拼盡全力的在皇帝面前跳腳,還恬不知恥的跑到清源城來多管閑事!你真有意思,我都被你逗笑了!」他站在屬後,聲如洪鐘。

粗喘了一聲,他復又嚷嚷道︰「你就是再怎麼拼盡全力,皇帝也不會看你一眼!你們中原,大多如此各懷鬼胎,薄情寡義!你就自己著急吧,爛泥永遠扶不上牆!」

吐賀圖說得難听,張牙舞爪的像是在胡說八道,可也是句句屬實……

別人不敢說的,如今被這少年輕而易舉的給說了出來,琮王竟是破天荒的並未翻臉,似乎還比方才更加淡然。

全然不在乎吐賀圖刻意而為之的尋釁滋事。

少年見人軟硬不吃,擰起長眉道︰「奇怪,我在罵你!你怎麼不回嘴!」

「爛泥扶不上牆,不是你說的麼?」顧琮遠捏了捏眉心,不想再與人糾纏,「你自己定好了位,本王便不必多此一舉了。」

吐賀圖漢話並非百分之百的流暢,他頓了好久,消化得七七八八後,再度露出了猙獰的神色來︰「你……!」

「哼!」小可汗憤憤的別過頭去,道,「我在柔然的武功並不低下,你在天盛也是頗有名氣,如今我敗給你,並不丟人,你以大欺小,卻著實是不要臉!」

路遙方才就想問了,這種智商的小鬼頭是怎麼被他大哥推上位的?難道就不為柔然的未來著想一下嗎?

「我發現你們這些番邦人真是會講歪理,」她忍無可忍上前一步,冷聲道,「真的要理論起來,你們未必能贏,一群彪悍凶猛的大男人,在這里欺負孩子,甚至縱容士兵欺負女人,行徑卑劣,令人發指。」

她說得沒有一個字是錯的,吐賀圖自知理虧,倒是不說話了,只狠狠的哼了一聲,再度扭過頭去,看也不想看他們似的。

而他身後的下屬卻是再也不能忍氣吞聲了一般,氣呼呼的道︰「你說的那些,都是不懂規矩的士兵,我們可汗可從未欺辱過任何天盛的平民!」

顧琮遠冷笑連連,質問道︰「那你們幾個大男人,圍著一個十歲孩子,作何解釋?」

下屬們解釋得聲音此起彼伏,紛紛道︰「我們主子那是劍見小女孩太餓,好

心給她吃的,你們簡直不分是非黑白!」

「喲,」路遙一听,幾乎都要氣得笑出聲來,「掠奪干淨了百姓們的余糧,又來這里裝起好人來了?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我看你們是居心不軌,來這里故弄玄虛裝好人的。」

常山也上前一步,道︰「說得不錯,你們柔然人在清源幾乎是無惡不作,如今還來賣什麼可憐?你們越是這樣,我們便越是容不得你們。」

「我們……」吐賀圖七竅生煙,可也無話反駁。

他憋憋屈屈了好半晌,也不吭聲,連帶著下人也不敢輕易發聲。

這些天來,所有人都為了重振軍鎮的事情忙里忙外,焦頭爛額,時常和衣而眠,一整日不進食的情況……

都是因為柔然人,更加準確來說,是因為站在眼前的柔然王吐賀圖的政策,才導致了一連串的悲劇。

常山找到了矛盾發泄的點,呲牙咧嘴便開始痛斥柔然人的暴行,稱得上端正的五官都要給那劇烈的面部動作給扯歪了。

然而就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道溫潤聲線︰「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行了。」

眾人十分默契的回頭看去,便見到了面容平靜、不見半分怒意的顧子宴,他正緩步向這邊走來,一步一步都邁得分外穩健,放佛天塌下來他也能閑庭信步。

「常山,站在你對面的可是一國之君,柔然可汗,你竟然這般沒禮數。」太子來到了眾人面前,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顧琮遠,「二弟,這可算是你疏于管教下人了。」

「那皇兄你呢?」顧琮遠回視過去,「你身為太子,就這般心甘情願的向柔然低頭麼?」

眼看這琮王面上流露出嫌惡的神情,顧子宴忙自證清白的道︰「絕無可能。」

「不過……」他話鋒一轉,「至少這位柔然王圖河圖是一位貴客,我們總不能怠慢了一國之君,若是回過頭來讓天盛與柔然撕破臉皮,大動干戈,要算誰之過?」

顧琮遠就知道太子這誰都能吹捧溜須的德行,不屑的冷嗤一聲,轉身去查看孩子和路遙的情況。

「嚇到了沒有?」他緩聲問道。

路遙方才還能幫他據理力爭,哪里會受傷受驚?

她心頭涌上些許溫暖,莞爾一笑,搖頭道︰「不曾。」

常山見太子對柔然人竟是這般友善的態度,心中十分不爽,干脆也抱臂站在一旁,不想搭話。

加之太子先前對他有招安拉攏之意,常山如今和顧子宴的關系有些難以言說的微妙,故而,他很不自然的想要盡力回避那人。

顧琮遠緩緩蹲了下去,堪堪與那孩子平視︰「茹茹,下次不要隨意吃陌生人的東西,懂了嗎?」

他威壓十足,天生自帶讓人難以抗拒的霸道,就算茹茹想要反駁,但奈何心中亂突突,生怕被琮王抓去喂了狼,便老實說好。

吐賀圖見太子這般畢恭畢敬,頓時飄飄乎不知所以然,他一揚下巴,道︰「你就是顧子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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