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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喂狗便是

這食盒之中的湯湯水水頓時飛揚而出,菜湯共饅頭齊飛,形成了一道完美的弧線,隨即嘩啦一下扣在了第一個婢女的頭上,另一人躲閃不及也被鐵饅頭砸得暈頭轉向。

未料這路遙能冷不防來個背後襲擊,兩個下人頓時被打得雙眼昏花。

「瘋了!這女人發瘋了!」被食盒蒙蔽視線的宮女驚慌失措的尖叫著,四下亂轉,沒幾步便撞在了身後的樹上,一個屁墩兒險些摔斷了尾巴骨!

另一個則是頂著一腦袋的菜湯,痛得叫不出來,她伸手模了模額頭,頓時模到一個鼓起來的包,「我的頭……我的頭……」

她往地上匆匆一瞥,就看見了那冷硬的饅頭,氣不打一處來,看著不遠處的路遙張口便罵︰「你這女人是不是瘋了!?我們好心給你送被褥和飯菜來,你不知感恩也就罷了,還反過來動手打我們!」

路遙攏了攏自己深紅色的雲紋披風,泰然自若的回視那人凶狠目光,輕哼道︰「不知感恩?虧得你們說出這種話來。」

她一步一步走了過去,距離二人幾步之遙時腳步一頓,道︰「屋中那床被褥,是公主殿下心地善良命人送來的,與你們何干?」

「至于這飯菜嘛……」路遙的眼神輕飄飄的看向了撞樹險些撞到昏厥的宮女,更是冷笑不止,「不過是些你們吃剩下的廢物罷了,裝模作樣混在一起給我送來,你當這是喂豬?」

樹下那小宮女將食盒從頭上扒了下來,驚疑不定的望著路遙,滿眼都是深深地恐懼。

「又或者說,」她輕輕一勾唇,「九公主原本是派了你們將熱氣騰騰的飯菜送給我的,只不過在半路上被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耗子給偷吃了而已。」

兩個宮女頓時面如土色,賊溜溜的互相對視了一眼。

撞樹之人怕是腦子也壞了,見路遙如今扣上了謀害公主的罪名,便認定了她一朝落魄再不可能翻身,于是便將滿腔怒火都點燃。

她起身幾步走上前去,怒道︰「那又如何?你壞事做盡,身居喜安宮卻想謀害喜安宮之主,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哪個不是效忠九公主的?教訓一下你本就天經地義!」

見小姐妹霸氣相擊,另一人也鼓足勇氣,道︰「公主就是太過于心慈手軟,才讓此人在喜安宮里狐假虎威,不知廉恥……」

路遙不以為忤似的輕輕頷首,笑道︰「二位還真是有勇有謀,知道我如今不是琮王妃,便來百般羞辱了。」

一提起顧琮遠,兩個宮女便對路遙嫉妒成瘋似的,面目猙獰又開始咄咄逼人︰「你現在除卻東宮客卿的虛餃,便不過是一個賤商罷了,奉勸你最好離二殿下遠一些!」

要說這顧琮遠怎麼就是樹大招風呢?

平日里他鮮少來喜安宮走動,可單單是逢年過節那麼幾次,這芳心縱火的二殿下便將一干小宮女迷得神魂顛倒了。

奉勸?

路遙冷笑一聲,緩緩的眯起了眼楮,想不到如今兩個頭頂爛菜葉的宮女,也能頤指氣使的奉勸她了。

她不聲不響的靜靜站在原地,也不答話,空氣一時都冷硬凝固起來。

兩個宮女見路遙面色

平靜,也不知她肚子里又有什麼壞水兒,便問道︰「你……」

她一言不發,也不生氣,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便那樣老老實實的站著。

「你是在等誰嗎?」宮女到底是發覺了她氣場與自己不同,顫著嗓音問了一句。

二人很是狼狽,卻禁不住幸災樂禍的笑道︰「公主殿下早就睡下了!不可能來救你,至于遠在宮外的二殿下,就更不可能了。」

路遙垂眸輕笑,兀自向後微微退了一步,道︰「你們身上的菜味兒好難聞,當真是令人作嘔,可切莫靠近我。」

倆宮女臉色齊刷刷一變,尚且來不及繼續對路遙惡言相向,不遠處好像便有幾道輕快的馬蹄聲響起,可又不像是馬蹄,相比之下輕快了不少。

直到听見幾聲歡快而興奮的「汪」,這二人才徹底面無血色。

她們怎麼忘了?

九公主平日里最喜歡小動物,見到孤苦無依的大狗小狗都一並抱回喜安宮里養著,如今加起來總共該有十多只了!

路遙此時輕描淡寫的道︰「這菜既然是給我的,便任由我來處置……我不愛吃,喂狗便是。」

頂著一身飯菜油香味兒的小宮女牙齒禁不住打顫,很快便看見了數十只野狗餓虎撲食一般向她們跑了過來,分明只是狗而已,可此時卻是跑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啊啊啊!!」

兩個人面如土色,立刻驚慌失措的抱團逃走。

路遙望著那倉惶逃離的背影,面無表情,卻是冷冰冰的勾了勾唇,轉身又回到了冷冷清清的小屋中去,她低頭一看,月白流仙裙如今灰敗土黃……

她縴長的眉睫顫抖了一下。

該死,竟是有些想顧琮遠那木頭疙瘩了。

翌日一早,顧允月準時出現在了徐貴妃的寢宮門前,一聲不吭的等到了母妃開門,這才興高采烈的撲上去。

徐貴妃對睡到日上三竿的顧允月司空見慣,冷不防見了這起大早的公主,竟是有些不適應了。

她驚訝問道︰「你這天還沒亮就蹲在這兒,可是又有什麼鬼主意?」

顧允月裝瘋賣傻的搖頭道︰「哪有什麼壞主意?兒臣是來給母妃請安的!」

九公主年紀最小,嘴巴嘴甜,故而哄起來徐貴妃也是一套一套的,說得天花亂墜,死的都能說成活的。

徐貴妃被人哄得十足開心了,這才氣定神閑抿了一口熱茶,斜眼看去︰「說吧,又有何事來求我?」

顧允月笑嘻嘻的放軟語氣道︰「母妃……你看我那二嫂,昨天被關在雜物間里一整天,我都怕她夜里被凍死,我落水之事尚無定論,怎能就這樣讓她受苦?」

徐貴妃閉著眼楮都知道這回事,她啐道︰「住口!」

「我看你掉進湖里,湖水都灌到腦子里去了。」她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虧你能替她求情,小順子都說看見是路遙下得手,你還不相信?一大清早跑來就為了說這個破事?沒出息!」

顧允月立刻憤而反駁道︰「小順子?就他那眼神兒,還不如我呢!母妃也信那奴才說得鬼話!」

九公主振振有詞的闡述了一堆路遙清白的證據,然而被徐貴妃一個眼神便瞪了回去,只能偃旗息鼓,耷拉著腦袋回宮去了。

與此同時,養心殿之中厚重的檀香氣裊裊騰騰的升了起來,無聲無息的縈繞在大殿之中,在午後昏昏沉沉的溫暖光線下,竟是有種引人入睡的特殊魔力。

顧基公文批得累了,有時便和衣倒在案前休息片刻,他堅持不肯去殿後的軟榻上小睡,在此期間也不許任何人打擾。

此時一如往常到了犯困的關頭,顧基干脆將手上的小狼毫放了下去,單手支頤,閉眼休息。

這本並不算年長的帝王在夙夜的操勞之下已經滿頭華發,老早便成了白發蒼蒼的樣子,乍一看縱然依舊氣宇軒昂,可隱約有些掩蓋不住的老態龍鐘之意。

他拼命的縮減自己歇息的時間,只為了天盛王朝多一分的海晏河清,可事實往往不盡如人意,非但有外患,更有內憂,就連這深深宮闈之中……

也是阻隔不斷的勾心斗角。

一旁服侍的小太監揣手站在原地,也是搖頭晃腦,欲睡不睡這剛剛調來御前當差的內侍,也不知想不想保住這門差事了,便肆無忌憚的在陛下面前打瞌睡。

就在小太監險些歪身摔倒在地上的關頭,殿外傳來了一道尖銳嗓音︰「陛下,有事要報。」

顧基本就睡得很淺,立刻被驚醒,一旁的小內侍也跟著清醒了過來,連忙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有人要見朕?」顧基聞言,還以為又是禮部棘手的瑣碎事,擺擺手道,「不見。」

大太監總管躬身道︰「陛下……奴才覺得,這件事情您或許可以一听,事關九公主。」

這些個孩子里,要麼是勾心斗角的太子和琮王,要麼就是登不上台面的三王爺,要麼就是天生腿瘸的四殿下,唯有這個聰明機靈的小九,最讓顧基感到開心輕松。

一听事關顧允月,他立刻擺手叫人進來。

跟在太監總管腳後跟處的,是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小宮女,她甫一進來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陛下!」

顧基見這架勢嚇了一跳,忙問︰「九公主可是出了什麼事?」

來人正是秀春這攪屎棍,她演技高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陛下,九公主被那東宮客卿路遙陷害落水,下水後便高燒一場!至今不醒,徐貴妃心急萬分,怕陛下也跟著操勞,故而一直隱瞞,可奴婢實在是不能看著公主這樣下去了……」

顧基當即也來不及興師問罪了,頓時拍案而起︰「路遙!?」

秀春哭成淚人兒,哽咽道︰「沒錯,就是她,因為一些小小的口角,而懷恨在心,公主好心請她出游的時候,狠心將殿下推下了冰冷刺骨的水中!」

顧基狠狠的倒騰了幾口氣兒,就差翻白眼一蹬腿了,他說不出話,先顫抖著招了招手。

大太監一湊過來,就被他給了個巴掌,怒道︰「這小閹人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嗎!?擺駕喜安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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