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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另眼相看

顧琮遠怎麼也沒有料到桑茶青會囂張跋扈到了這種地步,從瑞芝宮中出來以後臉色便是不太好,一直陰沉沉的,常山和降香一左一右的跟在身後,竟是一聲也不敢出。

這位二殿下平日里對待這個母妃無比淡薄,從不像其他殿下那般隔三差五的進宮拜見,若非是宮中規制強行要求,他巴不得一輩子都見不到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多年來,他一直記恨著顧淮和蕭貴妃的舊事,縱然顧淮和他說了千千萬萬次什麼情非得已、身不由己,他始終不能接受自己這個身份。

如今以假亂真的進宮頂替真琮王,顧琮遠心中更是一直有一道鋒利的尖刺,扎得他無時無刻不在疼痛。

常山窺見那人面色幾沉幾浮,悄聲道︰「其實二殿下還是很擔心蕭貴妃的嘛……」

顧琮遠聞言腳步一頓,猛地偏過頭去瞪了人一眼,呵斥道︰「用你話多?」

常山立馬悻悻的閉上了嘴。

降香見狀生怕王爺責罰那口無遮攔之人,連忙上前轉圜道︰「殿下,蕭貴妃好歹身居後宮多年,也曾是當今聖上的寵妃,就算如今和陛下感情淡薄,也不該被桑茶青那不登台面的女子欺辱,屬下覺得……是時候管教一下她了。」

顧琮遠一個頭兩個大,死活都沒想到父親為何忽然弄進宮來一個女人,按照他自己的意思,必然是大刀闊斧的殺進宮中,可如今暗影閣的主要任務便是依靠桑茶青來取得君心,而後徐徐圖之還偏生是個只知爭寵的蠢女人。

「這種辦事不利的蠢貨是該收拾了。」顧琮遠的眉眼之間忽然浮現出一絲冰冷,「先前在暗影閣中,身手了得的女殺手不勝枚舉,為何偏偏半路殺出這麼個東西,本王簡直對這個名字聞所未聞。」

常山見此時可以插話,立刻拔高了音量先嗷了一嗓子,隨後意識到身處宮中,這才稍稍將大嗓門兒給控制住,神情鄙夷的道︰「這女人先前是閣主身邊端茶送水的婢女,後來用一些……一些不正當的手段,便成了閣主的心月復。」

顧淮癱瘓在輪椅上多年,當年逼宮造反失敗後便一直不能像其他男子那般行動自如的……行房。

顧琮遠微不可查的揚了揚眉梢,心中已經大概知道桑茶青是如何將顧淮哄得自信心膨脹了。

一旦父親被人給唬住,接下來的事情他只能由著那一朝得勢的女人,顧琮遠頭疼的捏了捏眉心,道︰「我夫人呢?」

降香眼前尚且回蕩著夫妻二人爭執的畫面,簡直要被人給折騰出心理陰影了,低聲道︰「王妃是以太子客卿的身份入宮,想必此時也應當是在東宮。」

路遙方才踏入東宮,便好似到了一處熱鬧繁華的燈會,日頭尚且高懸,她望著玲瓏雅致的花燈便移不開眼,能想象出入夜之後該是怎樣一番縹緲美好的人間仙境。

「客卿可是覺得這燈好看?」引路的婢女是太子妃身邊的心月復,見狀禁不住掩唇一笑。

「自然好看!入宮之時尚未發覺哪里有這般精巧的花燈……逶迤在樓閣檐角之上,一個個各有形態,想必布置之人也花了不少心思。」路遙忖度了片晌,由

衷的佩服那人,見丫鬟笑意盈盈,問道,「怎麼,這難不成是太子妃設計的?」

丫鬟十分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道︰「自然!」

「我們家娘娘向來有一顆七竅玲瓏之心,她知道太子殿下喜歡這些,但平日里忙于公務、抽不開身,索性便親手扎了這些花燈,命我們一一掛上去。」二人轉了個彎,路遙這下算是大開眼界了。

趙清荷身居高位卻紆尊降貴的親自制作花燈,這苦苦一番心思都是為了太子,看來她當真在乎那人。

路遙一時慨嘆萬分。

「娘親!」懷中的元寶十分不安分的撲騰著胳膊腿兒,指著飛檐上的一個模樣精巧的金魚,平日牙尖嘴利,一旦有求于人便說話含糊了,賣萌討巧的道,「魚……要魚!」

路遙抬頭看了一眼,歉意的沖婢女莞爾道︰「不要見怪。」她輕聲道,「元寶乖,這是太子妃娘娘做的,你不能要。」

「不行,不行!」元寶吭吭哧哧的一臉不情願,尚未繼承顧琮遠撒潑耍賴的本事,便掙扎著月兌離了路遙的懷抱,站到地上去,打算來一招翻蹄亮掌嚇嚇她。

路遙微微黑了臉正要呵斥這孩子,便听不遠處傳來一聲溫柔的輕笑,道︰「一個花燈而已,做起來容易,讓元寶喜歡卻是不容易。」

趙清荷那裊裊娜娜的身影從梅樹後繞了出來,親自從一旁的下人手中拿過竹竿,輕輕松松的便將那盞金紅交錯的鯉魚花燈拿了下來,遞給了元寶。

她眉目之間都是清淺柔和的笑意,捏了捏元寶的臉蛋兒,道︰「小少爺開心便好。」

這麼一來,反倒讓元寶意識到了他方才胡亂撲騰有多丟人,一時赧顏,他一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與鯉魚木訥的大眼楮對視了片刻。

復而抬頭看了一眼趙清荷,乖乖巧巧的笑道︰「謝謝舅母。」

趙清荷揉了揉那人的小腦袋瓜,「元寶又聰明又乖順,想必長大了也是玉樹臨風的少年人,我天盛未來可期。」

「太子妃抬愛了……」路遙無奈的垂眸笑了笑,「這孩子皮實得緊,若不是你來,估計還要和我鬧騰個沒完。」

趙清荷一張粉雕玉琢似的面孔流露出一絲悵然,她嘆息一聲道︰「這深宮之中終日孤寂,若是能有個孩子來作伴想必也是一大幸事。」

路遙忽然便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隱約之中又不由得有些疑惑,道︰「太子妃年紀尚輕,就算過幾年再和太子殿下誕出一男二女也不算晚。」

那人怔怔的看著她,倏然淒苦的彎了彎嘴角,幾人順著鵝卵石小路一路向里走。

路遙看得出太子妃無比喜歡孩子,十分珍惜的將元寶抱在懷中便不願撒手,也不嫌重,無比寵溺的護在懷里。

她輕聲細語,無比溫和,「我一人有意又有何用?殿下看起來絲毫沒有開枝散葉的意思……近來對我是愈發寡淡了。」

路遙驚詫的問道︰「太子殿下對你不好?」

趙清荷連忙搖頭否認,可神情間那份深深地愁怨卻是揮之不去的,她道︰「殿下待我很好,也不知是否

是我奢求太多,總覺得殿下對我的那份好,與對旁人的無異,我若是他心上之人……多多少少也該非比尋常一些吧?」

路遙愣了一下,道︰「你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

細細想來,太子對待眾人果真都是一碗水端平的溫柔,若非是趙清荷提起,她恐怕尚未意識到這份微妙……

顧子宴與太子妃不同,太子妃就算是個弱柳扶風的女子,性情上稍稍怯懦一些,可也是愛憎分明,孰輕孰重端得明明白白。

趙清荷自嘲的輕笑了一聲,道︰「殿下待我並非如同夫妻,倒像是我一廂情願的依賴他。」

路遙默然片晌,不知為何近來自己總是被牽扯進旁人的家事之中,一時間一個頭兩個大。

「太子妃為何忽有此感?」她嗓音干澀的問了句。

趙清荷似乎忍了又忍,見四周無人,除了二人之外,便只有懷中尚且不懂世事的元寶,她黛眉低垂,壓低了嗓音道︰「因為殿下,並不鐘情于我。」

路遙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太子妃你在和我開玩笑?太子殿下的性子我多少也是了解一些的,他怎麼可能心中無你。」

喜慶日子里,路遙還以為這文文弱弱的太子妃也會插科打諢了,但她傻乎乎干笑了好半天,見人都是一臉的沉重凝肅,漸漸的便是笑不出了。

「你,你說真的?」她的笑容慢慢的凝固在了嘴角。

趙清荷簡直不敢抬頭看人,神情哀慟的看了一眼鞋尖,眼眶微微紅了起來,復又將那無處安放的視線落在元寶身上,試圖看一看小可愛緩解心情。

「我在宮中並無朋友,先前一同選妃的姐妹早已反目。」她微微哽咽了一下,輕舒一口氣,道,「又何必騙你?」

路遙臉上的迷惑和難以置信終于消失,定定的看了眼那人,道︰「此話從何說起?」

趙清荷委婉的說道︰「殿下不會始亂終棄,卻是會朝三暮四。」

路遙先前見到的太子素來都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還從未看得出來此人「朝三暮四」,當即錯愕的站在原地無法開口。

她支支吾吾的道︰「竟……竟然會有這種事?太子殿下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被你撞見了嗎?」

趙清荷的聲音不疾不徐的,生怕驚嚇到懷中小孩兒一般,柔聲道︰「這倒是沒有,但在殿下心中,我必然不是他最為珍視的女人,這一點,我心知肚明。」

「我前幾次來找你,好像時不時的便听見有女子的笑聲,太子殿下……」路遙斟酌了片刻,悄悄覷著那人神情,「莫不是納妾了?」

太子妃終究是太子的女人,先前從顧子宴的三言兩語之中,也輕而易舉的推斷出來那蘇輕煙是琮王府要追殺的目標,應當是被利用過後作廢的靶子。

她不可能出賣太子,更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告訴路遙,那蘇輕煙並未身隕。

趙清荷的目光忽然閃了一下,口中卻依舊是輕輕柔柔,讓人听不出半分端倪的道︰「並沒有,殿下……從不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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