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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金家風波

鮮血飛濺出來的那一瞬間,別提是被強行擋下了一刀的孫叔啟,連同金家那強橫無恥的父子,都硬生生的被這半路殺出來的傻書生給震驚了。

方才和鐘奕相談甚歡的幾個老人頓時腳步一僵,手中剛剛寫好的春聯也應聲落地。

孫江憐將那一刻發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那白生生的長刀好似放慢了動作一般,緩緩的插進了鐘奕那消瘦的肩頭,又慢慢的拔了出來,她好似都听見了皮開肉綻的聲音,幾滴血珠都飛濺到了她慘白的臉上。

孫江憐的心方才還在活蹦亂跳,此刻怕是已經墜入懸崖,沉沉的讓她爬都爬不起來。

「鐘……」她被胭脂染紅的唇瓣此時抖如篩糠,更顯出幾分虛弱無力,一陣陣窒息的感覺緊緊攥住了她的喉嚨似的,張大了嘴嘶啞無力的發出一陣氣音,許久過後,方才尖叫著撲身上前,「鐘奕」

鐘奕也從未受過這般的傷痛,那陣挖心剔骨似的疼痛瞬時之間就侵蝕了他,青衫下的身子此時忽然顯得有些單薄,他僵硬的晃了晃,而後緩緩倒了下去。

「鐘奕!!」孫江憐驟然來了力氣,將眾人紛紛推開,猛地沖過去抱緊了他,用手不斷的堵著他的傷口。

然而孫江憐又怕弄疼了他,不敢輕而易舉的動手止血,又看著他汩汩而出的鮮血手足無措,看著看著,視線便模糊了起來,淚水滴滴答答的掉了下去,很快和鮮血攪和成了一團亂。

「鐘奕……你是不是瘋了?我日日都想見到你,走路也想,吃飯也想,方才出門時也想,可你怎麼……」她長長的抽噎一口氣,道,「可你怎麼,偏偏這個時候出現?你憑什麼!」

她嗚咽不清的道︰「你到底憑什麼一面讓我心心念念,一面又不將那些蝦兵蟹將都趕走,你為何不能置我爹的話于一旁,你若是再勇敢一些,哪怕私奔,我也願意!」

孫叔啟心如刀絞,勉強從方才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慌忙上前去,從懷中掏出來一方錦帕,試圖將那人的傷口裹住。

然而他手法委實太過笨拙,鼓搗了半天,除了給人白白增加痛苦,便是毫無用處,急得孫叔啟一腦瓜子的冷汗,「你這後生!委實是發了瘋了!」

孫江憐狠了狠心,將自己鐘愛的鵝黃長裙撕扯下來了一塊,緊緊的裹住了那人流血的傷口,喃喃道︰「鐘奕……你不能出事,你要是為此沒了命,我獨活有何意義!」

幾個老人七手八腳的圍上前來,慨嘆道︰「這年輕人古道熱腸,還為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們做花燈,寫春聯,怎麼就……怎麼就實誠到了這種程度,你就是再想舍己救人,也不能話都不說就替人擋刀啊!」

老人家似乎知道孫家阻撓女兒和書生相戀的事情,橫了孫叔啟一眼,道︰「也不看看值不值得!」

鐘奕失血過多,昏昏沉沉之間已經有些看不清人,卻能聞見孫江憐身上熟悉的芬芳,虛弱的笑了笑,道︰「哪怕今日這里站著的不是孫小姐,不是孫老爺,我也心甘情願為天下芸芸打抱不平……就用我這一身

青衫,以我之命……」

孫叔啟猛地一震,這場面似曾相識,因為他年輕且滿腔抱負之時也曾說過一模一樣的話,「你……」

然而金家人才是真真正正的地痞流氓,見到這樣的場面竟是絲毫不顯慌張,金同看著這煽情感人的畫面只是一陣陣的冷笑。

他負手而立,腆著肚子,道︰「真感人,這就是你女兒的小相好吧?看看,為了討好老丈人,竟是連這種事都做了出來,倒貼不要命,委實可憐!」

金大福遙遙的張望了一眼,嘟囔道︰「我看那書生的身材樣貌和我都差不多啊,他憑什麼得到美人芳心?」

孫叔啟像是被觸了逆鱗,額角青筋暴起的猛喝一聲︰「你住口!!」

金同緩緩眯起了眼楮,抬起手,陰森森的下令道︰「把那幾個老東西給我扒拉開,孫叔啟也是老東西之一,孫江憐扛到我兒子房里去,至于這書生嘛,也不知如何處理……」

金大福從善如流的接口道︰「就地打死算了。」

父子二人相視一笑,「那就這麼定了。」

幾個老人很快就被人高馬大的侍衛打發到了一邊,孫叔啟站起身來,這熱血上頭的模樣隱隱約約看出來當年一身抱負的模樣。

他如同一只護犢的老鷹,張開雙手面色緊繃道︰「我看你們誰敢動他們!!」

金同滿不在乎的道︰「既然如此,就一起打死,女的留半條命就行。」

他一發號施令,那些多年來出生入死殺出血路的打手都紅了眼,一個個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猛地就要向這三人砸下去!

「爹……」孫江憐早已泣不成聲。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只听一聲戰馬嘶鳴,飛馳而來一支長箭將一個打手射了個對穿!

那打手在孫家人震驚得眼神下,死不瞑目的緩緩倒了下去,金同這些死士都是萬里挑一,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沒了一個,他頓時怒火中燒,猛地抬起頭來,罵道︰「哪個狗/娘養的!?」

迎面慢條斯理的走出來一個深藍長袍的年輕男子,他一手持弓,一手牽著白馬,緩緩而來,面上神情從容不迫,悠哉悠哉的好似沒有阻止一場變動,而是出來踏青賞玩的一般

不過也的確如此。

金同見到來人,頓時腳下一軟,想到了前些時日被當眾處決的張越,他顛顛跑下台階,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小的見過琮王殿下,見過琮王妃。」

順著顧琮遠手中牽著的韁繩看去,毛色發亮的白馬上坐著神情略有緊張的路遙,她好似不擅長騎馬,身體緊繃,見了這混亂的場面頓時更為緊張。

「那里躺著的……」路遙只遠遠一望,便看清了孫江憐哭紅的雙眼和孫叔啟凝重的表情,頓時了然于心,慌張之下摔下了馬。

索性顧琮遠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人腰身,才讓那人穩穩著陸。

「到底發生了何事?!鐘奕他……」路遙跑過去一看,心中涼了半截,朗聲叫道,「常山,你不是會些醫術嗎?快來

給看看,鐘奕這柔弱書生可受不了這種傷!」

她話不走心的順嘴禿嚕了出來,誰知當下反駁她的竟不是孫江憐,而是素來反對兩人親事的孫叔啟,他憋紫了臉,道︰「這後生並不柔弱!」

路遙沒頭沒腦的迎合道︰「是是……不柔弱。」

常山飛快的過來給人簡單處理了傷口,不過鐘奕顯然是貧血,嘴唇蒼白,頭暈眼花的眼神都無法聚焦。

顧琮遠手中的韁繩虛虛握著,不咸不淡的道︰「本王是陪著王妃出門學習騎馬的,怎麼,撞上了金老爺的壞事?」

那白毛戰馬好似看不起金同這滿肚子流油的樣兒,哼哧一聲對人打了個響鼻。

把金同頓時給噴了個神清氣爽,清醒了過來。

他老臉上的肥肉漸漸垮了下去,見這琮王殿下陪王妃出來學騎術都帶著這麼多王府常備兵,還有精通醫術的高手,頓時覺得這輩子最倒霉的事兒一下子砸到了天靈蓋。

他連忙賠笑認錯道︰「王爺說的哪里話,還不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們私下解決就好了,怎敢勞煩王爺勞心勞力的過來奔忙?」

「小事?」顧琮遠眼尾輕輕一掃便看清了對面的一團亂象,神情冰冷得道,「私下的小事都能讓打手動刀殺人,本王倒也是好奇,金老爺平日里都是怎樣的做派?」

「這、這這……」金同頓時舌頭打結,支支吾吾好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前些天權勢滔天的張越被拖下了水,那人做事隱蔽得不能再隱蔽都被顧琮遠給搗毀了老巢,更別提平日里吃喝嫖賭樣樣在行的金家父子二人了。

二殿下手腕一震,一個金燦燦的令牌赫然眼前,那人視線冰冷的道︰「張越的官職暫時由本王代理,光天化日之下金家父子出手傷人,擾亂我天盛民風……」

「逮捕入獄。」他話音一字一句都無比清晰。

金同的豬腦頓時嗡然一聲,向後踉蹌了半步,撲通一聲癱坐在地。

金大福那混吃等死的廢物也咧開嘴哀嚎道︰「二殿下!您不能這麼做!這才多大點的破事啊!」

他生怕旁人不知金家平日仗勢欺人似的,聲如洪鐘的嚷道︰「一個小破書生,死了就死了,有何稀罕的?俺們金家殺人無數……」

「逆子住口!」金同被人氣得眼冒金星。

路遙神情擔憂的蹙眉道︰「鐘奕,你還好嗎?」

膏藥的刺鼻味道鑽入鼻腔,鐘奕緩緩回過神來,虛弱道︰「老爺和小姐無事便好。」

「你……」孫老爺一時之間啞口無言,就在此時,孫家的下人們也聞訊趕來,一窩蜂的圍住了幾人,嘈嘈雜雜成了一片,恨不得把主子給翻個個兒來檢查一遍。

孫江憐哭得一塌糊涂,已經做好了老爹拒不同意,自己和鐘奕死也死在一塊兒的準備,路遙也擔心的看了一眼那人。

誰知,孫老爺一拍大腿道︰「行了!我沒事!快把鐘奕公子抬回去好生照料!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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