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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說干就干

夜色已深,京城城東一處人跡罕至之地,薄薄的雪鋪滿了天然形成的巨石。

這里像是從未被世人踏足過一般,散發著世外仙境一般的清冷氣質。

不遠處能听到水聲,清越悠揚,不絕于耳。

裊裊騰騰傳過來的香氣,是皇室中最為名貴的香料,尋常人家的俗氣難以與之媲美。

香爐悠悠然的燃燒著,煙環霧繞之間,是一個老人,手中正抱著墨色的衣袍,夜間並不算冷,可他卻穿著厚厚的衣服。

一個天然形成的水池中,身影頎長的男子坐在其中,泡在冰冷徹骨的冷水中,卻絲毫沒有冷意一般,眉頭都不跟著皺一下。

「管家,這夜間寒冷,我早說了你不必跟過來。」

顧琮遠輕輕的睜開了眼楮,他的眸色和這夜空一樣,漆黑深邃,卻熠熠生輝。

管家孫淼跟了顧琮遠這麼久,這位主子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可不知為何,從十六歲開始就好像變了一個人,從活潑開朗的少年郎驟然性情大變。

平日里悶不做聲,如同一把冰冷無情的劍,這也就罷了,可這泡冷泉的行為,實在是讓他這個老人家不能理解。

他一臉的無可奈何,抱著衣服顫顫巍巍的道︰「王爺……老奴不怕冷,可王爺這樣泡著,身體會受不住的。」

顧琮遠老早就給這老人配了一眾保暖的東西,想必孫淼此刻懷中還揣著暖爐,便靜靜的泡著,一動也不動。

「管家……我身子若是真的受不住,也不至于十六歲就被父皇派出去打仗了,南疆的瘴氣可比這冷泉更加可怕。」他一想起這件事,就氣不打一處來。

十六歲,他剛剛偷梁換柱,將那真的顧琮遠從皇宮中抓出去,誰成想一進朝堂就被派出去打仗,王府的床都沒捂熱乎!

顧琮遠補充道︰「夜間露水太重,你回馬車中等我。」

孫淼也不推月兌,畢竟這身子骨是真的不如年輕人,便將衣物放在了一旁光潔的石頭上。

顧琮遠一般來泡冷泉,多半是被父親懲罰了。

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鞭痕,數都數不清,一般的膏藥根本于事無補,他兒時被父親一怒之下丟進冷水里,發現這樣可以讓傷口加速愈合,從此以後,挨打/泡冷水成了鐵律。

他欺負孫淼年紀大,在夜間看不清周遭的景物,便只帶他一個下人來侍奉,其余人等,都在馬車處待命。

這冷泉水冰冷徹骨,讓顧琮遠愈發覺得此地清淨,不遠處還有一間寺廟,讓人不由自主的身心放松了下來。

顧琮遠伸出手來,摁了一下已經失去知覺的胸口,上面的鞭痕似乎消退了一些,他眉睫上掛著一些水汽,感嘆道︰「這些傷,可千萬不能被人發現。」

他身上有暗影閣住長年累月留下的痕跡,從兒時便被虐待,以至于他現在看到顧淮,都會不由自主的跪地求饒,在人一定不敢相信,佛擋殺佛的二殿下竟然會是這樣。

顧琮遠一天都沒有把自己當成真正的王爺來看待,他垂眸看著自己的身體,自嘲一笑︰「誰又

會相信錦衣玉食的二殿下會淋淋灕灕、一身傷口?」

不過這減緩傷口是其中一個原因而已。

來到此地,還因為他近日來心緒浮躁……

時常想起路遙的撩撥。

饒是顧琮遠一個人努力克制自己,費盡心機的和路遙和離,可總有人不知滿足,總想把人逼到絕境。

正如此刻的暗影閣,暗無天日,不知其中之人分不分的清這白天黑夜。

顧淮縱然身體癱瘓,在木制的輪椅上過了半輩子,可依舊有無數的鶯鶯燕燕躺在他的床上。

此刻也是**一刻值千金,好生香艷的場面。

顧淮躺在大床中央,一絲不掛,左擁右抱,還不忘公務纏身,讓手下直接進來。

「說說吧,顧琮遠那小子最近有什麼動作?」他挑起了一個美人的下顎,輕啄一口。

手下根本不敢看這活色生香的場面,頭低得快要戳進地里。

「啟稟閣主,少閣主已經成功讓桑茶青入宮,並且在後宮中得寵,正在風頭之上。」

顧淮聞言,愣了一下,直接將一個女人甩了出去,赤條條的就砸在了手上︰「蠢貨!我問你他有什麼動作!」

手下被白花花的肉拍得頭昏眼花,一聲嬌呼,美人又像是沒挨揍似的,水蛇一般再度爬了過去。

「少……少閣主……」那人面色為難的抱拳道,「少閣主除此之外,便沒有行動了,多半,是和那名叫路遙的女人糾纏在一起。」

「路遙?兩個人和離了還不夠,還打算來了三世孽緣不成?」他冷哼一聲。

屋中鶯鶯燕燕頓時笑成一團,聲音清脆,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手下問道︰「不知閣主有何打算?」

「這廢物……一個女人就沖昏了頭腦,這麼多年,老子是怎麼教他的?」顧淮牙根發癢,眼神驟然陰毒了下來,恨恨的道,「給我除掉路遙!別再讓這女子擾亂他心思!」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句話顧淮听過,可行動起來,卻又是一回事。

比如,第二天一大清早,顧琮遠照例披著中衣,在書房練字的時候,常山便無聲無息的走進了小室。

顧琮遠頭也不抬,手下筆鋒剛勁有力,問道︰「一早突然回來,可有要事?」

常山觀察著男子的神情,低聲道︰「王爺,屬下在暗影閣打听到消息,閣主這段時間打算做掉王妃。」

他手下一抖,驟然將一團墨色暈染開來,整張宣紙都因這個敗筆格外猙獰。

一旁的降香也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毛︰「閣主似乎想除掉王妃很久了,這次下了通牒,來勢洶洶啊。」

常山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件事情目前只有幾個人知道,王爺您……打算如何?」

顧琮遠平靜的道︰「換衣服,用早膳。」

降香和常山面面相覷,不可置信的問道︰「王爺您是認真的嗎?」

果然不出一個時辰,玉樹臨風的二殿下出現在了路家門口,他今日特意身著月

白色直襟長袍,發束玉冠,整個人褪去了先前的殺伐果斷之感,多了三分的書卷清雅氣息來。

暖意融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第一次來老丈人家。

他這次態度端正,面帶笑容,連手下都被這「職業假笑」給震撼住了。

琮王殿下輕裝出行,到了路家,極其低調,只不過身後的手下不辭辛勞的抬著好幾箱子禮品,他打頭陣,浩浩蕩蕩的就進了家門。

管家早就進去通報了路老爺,頓時一家老小如同炸開了鍋,麻雀似的嘰嘰喳喳出來迎接這位王爺

除了日上三竿還沒有起床的路遙。

路老爺其實很喜歡顧琮遠,他尤其欣賞鐵血男兒,二殿下十六歲掛帥出征,蕩平了南疆十八部,至今為百姓們所稱道!

坊間有關琮王橫掃千軍的戲文層出不窮,路大有還特意珍藏了民間的話本!

何況顧琮遠豐神俊朗,也是路大有的人生目標之一,他成了女婿,自己自然開心!

縱然如今二人和離,但路大有堅信,若是二人沒有原則性錯誤,還是有重歸于好的可能!

于是他面對這位「愛豆」女婿時,那份嚴肅還沒繃住三秒鐘,便歇菜了,連忙叫他進會客廳坐著。

「快快快,二殿下進來坐。」路大有好歹還是要為女兒保持一點面子的,咳了咳,問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您這大包小裹的,所為何事?」

顧琮遠演起戲來真有一手,低眉順眼又不卑不亢,道︰「小婿近來日夜思念遙兒和元寶,實在難以忍受這相思之苦,才前來上門叨擾,還望您見諒。」

路家大夫人秦氏原本還是篤定了顧琮遠欺負女兒,可見他這情真意切的,便不由自主心軟下來,嘴硬道︰「已經和離了,這登門又來,恐怕不成體統,二殿下不知怎麼想的?」

周圍還有不少女眷都圍著,偷偷在門縫啊窗台啊紅木柱子後面打量著,尤其是年歲小的少女,更是對這位二殿下頗有興趣。

顧琮遠給人輕輕一頷首,低聲道︰「千錯萬錯,都在小婿……可世上最為難捱,不過夫妻不能團聚,我與遙兒情投意合……先前孩子氣得太過,這才簽下一紙和離,我如今,實在不能忍受身邊無她。」

他而後娓娓道來,一頓吹捧將路老爺和秦氏吹得五迷三道,連忙叫道︰「去去,快去給我把大小姐叫出來!別睡了!」

于是乎,身著中衣的路遙,便揉著眼楮,頂著雞窩頭,在會客廳和衣冠楚楚的顧琮遠面面相覷。

她愣了三秒鐘,將門關上,重新進來一次,發現竟然還是顧琮遠這廝!

他還死不要臉的沖人輕輕一勾唇。

「爹,你怎麼把他放進來了?!」路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楮,勃然大怒,質問道。

路老爺當初就不希望他們和離,此時見顧琮遠親自前來,心花怒放,對自己女兒怒道︰「什麼話?!這可是琮王殿下,是你夫君!你快給我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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