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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事。只是听說你回來了便想來履行當初的約定。」

「約定?」

左弗有點傻眼。

啥約定?

我跟你有啥約定?

見左弗呆愣,徐漢微微蹙眉。

「當日離別時,你曾說過,若那畝產兩千斤的紅薯結果了,便給我帶一份的。」

「……」

糟了!

左弗眼楮瞪得老大。

這事……

完全忘了!

她望著徐漢,對方也在望著她。那黑幽幽的眼此刻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忽然讓她覺得脖子有點發涼。

耿直,執拗,鍥而不舍,堅韌不拔等一系列詞眼在左弗腦海瞬間飄過,她打了個哆嗦。

深刻領教過這位大爺秉性的左弗姑娘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她連連站起身,道︰「啊,你說這事啊!我帶回來了!你等等啊,我去給你拿。」

「大姑娘,您啥……」

「閉嘴!」

左弗一把拉過椿芽,壓低聲音道︰「你想害死你家姑娘嗎?」

說著又大聲道︰「走,椿芽,跟我去拿紅薯!」

劉茹娘一頭霧水,小聲嘀咕道︰「沒見她帶莊稼回來啊……等等……兩千斤?畝產?!神仙又給新神種了?!」

徐漢微微蹙眉。

看她的樣子……

似乎是忘了?

約定也能忘了嗎?

心底蕩起一絲不舒服。

就像在家里一樣,在她這里,自己也容易被忽視嗎?

明明在常州時相談甚歡來著的……

「大姑娘,你哪里帶紅薯了啊?」

椿芽一臉迷糊,「您的行李都是奴婢準備的,沒見您帶紅薯啊。」

「你沒看見那家伙的樣子嘛?我今天要不拿個紅薯出來,他能賴咱們家,你信不信?」

「這……」

椿芽語塞。

想想徐二公子在常州時的表現,椿芽下意識地點點頭,「他那人……的確做得出這種事。可,可姑娘,你哪來紅薯啊?」

「你懂的。」

椿芽姑娘的腦補功夫十分強大。作為左弗的貼身婢女,左弗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所以,每次都用「你懂的」來回復解釋不了的事。

于是,當走到臥房時,椿芽姑娘已腦補出一套新的觀點來。

道長這回也沒跟著回來,而大姑娘現在要拿個紅薯出來,這是不是意味著大姑娘法力又高深了?能自己變東西出來了?這可不得了了!這就是神仙了啊!

頓時兩眼里堆滿了小星星,連連道︰「姑娘放心,奴婢給您看好門。」

「機靈!」

左弗贊了句,然後進了閨房,迅速在淘寶買了五斤紅薯,順帶著又買了個小木箱。

既然是禮物,總得像個禮物的樣子嘛!

這樣的神種套個網袋也掉身價不是?

再買上兩根綢帶,椿芽手巧,讓她包裝下,就萬事大吉了!

將紅薯裝進小木箱里,讓椿芽進來,主僕二人一番忙活後,便提著禮盒回了偏廳。

「瞧我這記性。」

左弗笑著將紅薯遞上,「差點就把這事給忘了,雲槎兄見諒啊。」

徐漢接過匣子,見上面打著一個漂亮的結,心底那一點點不舒適消散了。

嗯,到底還是記得的。剛剛忘了,可能是趕路趕累了吧?

想到這里,好看的唇微微彎了彎,道︰「多謝雲舒了。」

「客氣,客氣。」

左弗笑眯眯的,心里mmp!

幾個紅薯惦記這麼久,我一回來就馬不停蹄地趕來要,順便還要在我家蹭飯,可真有你的!

「如此……」

徐漢起身,躬身行了一禮,「我便不打擾了,這便告辭。」

「這就走啊?」

劉茹娘道︰「不多坐會兒?」

「馬上就要到宵禁的點了,不能再坐了。」

徐漢拱拱手,「多謝夫人今日款待,漢改日再登門拜訪。」

「那我讓人套車送您回去吧。」

「不必了。您家離著我家不遠,我步行回去即可。」

「那好,弗兒你送送人家。」

「是。」

瘟神總算要走了,左弗心情大好,將人送到門口,拱拱手道︰「雲槎兄,路上當心。」

「明日面聖,莫提婚姻之事。」

徐漢忽然道︰「昨日有大臣上書,請陛下為你賜婚,陛下未應。朝臣紛紛說不可涼了功臣心,要求陛下為你賜婚。為此,龍顏大怒。明日面聖,陛下若問你此事,你切莫應對,以免觸怒天子。」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左弗有些愣。

不知徐漢為什麼忽然要跟自己說這個。

還有……

這些大臣上書天子為自己賜婚是幾個意思?

「你未從你娘那兒听說嗎?城里瘋傳你死而復生乃是凡體已死,活過來的是法體,是太陰星轉世,是專門來解救世人的。」

他頓了頓道︰「你若讀史,便應知道,這等言語傳入上者耳里又會起什麼心思了。」

左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忙道︰「難道陛下他……」

「若你不為後,便只能終身不嫁。」

徐漢望著左弗那張頗為英氣的臉,清冷的眼浮出了一絲絲憐惜。

一個女人若要孤苦一輩子,這真得是殘忍。

「記住了,陛下問起,就說不想嫁。若追問,就將你先前那婚事推出來。」

左弗下意識地點頭,人有點失神了。

徐漢見她如此,抱著木箱的手不由自主地收了收。

弱小的人往往得不到強者的保護,他們只會要求弱者的自我犧牲。可笑,卻是這世間最真實的面目。

左弗也好,他也好,都是這塵世一縷塵埃,風一吹,便什麼都散了。

可是憑什麼呢?

垂下眼,將所有的心緒掩埋,低低道︰「留步吧,莫送了。」

轉身,離去。

當左弗回過神時,那高大的身影已漸行漸遠,隱沒在巷盡頭的幽暗里。

她怔怔看了好一會兒,過了好一會兒,才自嘲一笑。

用來被自己做幌子的借口最終還是要報復自己了麼?

苟富貴,勿相忘,有時真是句空洞的狗屁話呢。

坐上那位置,一年不變,兩年不變,三年不變,還能一直不變嗎?天子,上天之子,哪里還需人性?有了人性,還何以執方正?!

她笑著,可眼前卻漸漸模糊。

不過三載時光,信任就不復了嗎?

罷了,清廷也要議和了,總能換來些太平日子吧?不若明日就請辭吧。反正,當官也挺累的。

回了屋的左弗顯得有些失落,借口疲乏又早早縮回被窩,想著三年未見的朱慈,想著徐漢的話,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模住自己的心口。

為什麼……

那里隱隱有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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