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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在外人眼中這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是到了宗玄奕的耳朵里,就有了別樣纏綿的味道。

她在喚他過去,這已經很多年沒發生過了。她重生之後,總是避他如蛇蠍,所以這一刻他特別渴望……

宗玄奕毫不猶豫的湊了過去,納蘭錦繡轉過身子,兩人四目相對,距離近的呼吸可聞。

「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不知你能否為我解答?」納蘭錦繡問。

宗玄奕點頭。他早就已經下定決心,這一次,不管她有多過分,他都會包容著她,絕對不會再讓她傷心。

「你到底愛過我沒有,哪怕只有一點點?」納蘭錦繡的聲音還是冷的,但听起來卻又有幾分可憐。就仿佛是一個毫無希望的人,在最後問自己在意的人,有沒有愛過她?

宗玄奕的心口忽然就疼了起來,他又想到了那一夜。她在黑暗中起身,模索著他的臉頰,然後默默落淚。

「愛。」宗玄奕就說了這麼一個字。不是喜歡,因為喜歡沒有這個字深刻。也不是愛過,因為他一直還在深愛著。

納蘭錦繡的眼里忽然就有了淚光,她覺得這可能是這具身體的反應,就像是她自己心底追求的答案。

她現在是不愛他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上一世很真切的愛過他。為了他,她把自己逼向了絕路,那條路很黑很冷,可她只能踽踽獨行。

她現在問這句話,就是希望給自己上一世一個交代。因為那樣,她心里大概就會好受一些,畢竟,她也不是完全的一廂情願。

宗玄奕伸手去觸踫她的臉,他想要把她的淚水擦干淨。但是他的手很快就不能動了,因為有東西抵在了脖頸間。

「放我走。」納蘭錦繡的聲音已經完全冷清下來,剛才的那一點點情意,早就灰飛煙滅。

宗玄奕隱約能感覺到自己脖頸間的是什麼,應該是極為細的絲線,或者是琴弦一類的東西。這種東西很小,極好收納,放在首飾中就可以。

「你如果能下得去手,那你就殺了我吧。反正只要我活著,你就休想離開我一步!」宗玄奕的語氣很平靜,說話也沒有一點猶豫,看樣子是斷定了她不會下手。

納蘭錦繡冷笑一聲︰「你覺得用你自己的命來威脅我,有意義麼?」

「當然有。」

「說說。」

「因為我確定你不會下手。」

「為什麼?」納蘭錦繡的眼神很冷漠,可她的這雙眼楮又是那麼好看,所以宗玄奕此時看起來,還是會覺得心動。

「你是個醫者,一直都想要行醫濟世。」

「就因為這樣,你就認定我不會殺人?」

「當然不止如此。」

納蘭錦繡覺得宗玄奕此時的眼神,讓她特別反感。她就不明白了,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憑什麼還能用這麼平和的眼神看她?

「你難不成覺得我對你有情?」

「這個還有待考證。是因為我了解你,你這個人至情至善,當然不會做殺人的事。」

納蘭錦繡笑了,笑得有幾分淒涼。她湊近宗玄奕,很小聲的說︰「那都是上一世的納蘭錦繡了,這一世,我早就變了。」

她說完這句話,還特別把絞殺索拉得長了一些,就是為了讓宗玄奕看清楚,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宗玄奕看清絞殺索之後,眼神由平靜漸漸變為震驚。他看著納蘭錦繡,過了很久之後,才說︰「拓跋濤是你親手殺的。」

「嗯。」納蘭錦繡平靜的不行︰「又豈止是一個拓跋濤,我殺過的人,連我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你知道驚雲令吧!」

「什麼?」

「就在我手上。」

宗玄奕一次的反應有點大,他瞳孔劇烈的收縮了幾下,說道︰「是你?」

「對,是我。」

宗玄奕回憶起自己見名樂侯的種種,發現確實就是她。不得不說她的易容術高明,如果不是她點明,他怕是永遠都發現不了。

「我用驚雲令殺了很多北燕人,然後,我制出來的那些勇士,他們又不受我管控了。

他們一個個能力超凡,有萬夫莫擋之勇,如果把它們放出來的話,那一定會生靈涂炭。

所以,我就讓人在他們身上澆了桐油,然後一把火把他們都燒了。你知不知道軍中之人都說我是魔頭,知不知道所有人都怕我?」

宗玄奕從最初的震驚緩和過來。他沒有因為她殺了人,就對她產生什麼厭惡,反而是更心疼她的遭遇。

如果他能早點認出她,一定不會讓她以身犯險。他會替她完成一切,會讓她好好的生活。

納蘭錦繡告訴他這些,是因為現在沒有瞞著的必要。宗玄奕既然對她有情,那應該就不會對她下手,她無形中又多了個助力。

當然她這麼做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讓他認清楚她。在宗玄奕心中,納蘭錦繡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他才會那麼迷戀。

因為他本來就是個惡人,所以就向往自己沒有的。這是人之常情,放到任何人身上都適用。

只有讓他認清楚她本來的面目,他才會對她產生厭倦。但是又礙著從前的情分,所以也不能出手害她。

納蘭錦繡心中的算盤打得極好,想著這樣就是一舉多得。但是她錯了,他把宗玄奕看得太過膚淺,也沒有看出他到底有多重情。

「以後不會了。」宗玄奕的眼神依然很柔和,聲音略帶沙啞︰「你以後可以做你自己喜歡的事,比如種草藥,比如開醫館。

你不需要讓自己的雙手沾上血腥,不需要為了別人而去殺人。你就是你自己,可以為你自己而活。」

宗玄奕這些話已經存了很多年,其實自從太傅府沒落之後,他就想對她這麼說的。想讓她不要想著殺他,想讓她重新開始生活。

但是他自己清楚那種感覺,當滿門被屠,只剩下孤身一人的時候,無論如何也不會忘記那種痛。

也許時間會是一劑良藥,可以治愈心上的傷疤。所以他就想著,他們在一起還能有很多年,她總有一天會原諒他。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她最終還是離他而去。如果他知道,那麼早就會失去她,他想他一定不會把這些話藏在心里。

納蘭錦繡下手挺狠的,絞殺索已經完全陷入宗玄奕的皮肉中。他不應該說話的,因為會加重傷口,但是他忍不住。

他真的看不得她這副樣子。在他心里,錦兒就該是那個坐在梅樹上的姑娘,笑得純真無邪。

納蘭錦繡看著鮮血從他的脖頸中滑落,一滴一滴落在衣服上,變成了一朵朵耀眼的紅梅。

她不知怎的就想到院子中的那些梅樹,想到了那些年的雪後,想到了她折梅的日子。時光一去不返,她只剩下滿目瘡痍。

「放我走。」納蘭錦繡不再去看那些鮮血,而是緊了緊自己手上的東西。

宗玄奕此時不太能感覺疼痛,如果真的要說痛,最痛的還是心口。他後悔自己當初的所作所為,也後悔沒能護住她。

他現在已經說不出話,所以就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撫模過她的五官。先是從眉毛開始,然後到了眼楮,最後輾轉到唇邊。

他記得她的臉,比眼前這張的顏色不差,甚至要好看上許多。他透過眼前的這張臉,又看到了記憶中的那張。

他很留戀這種感覺,很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他已經感覺不出脖頸疼痛,只是擔憂她會害怕。

她從前的膽子很小,外出的時候總要跟在他身邊。如果有外傷的病患出現,只要是傷重的,她就會有些手足無措。

納蘭錦繡忽然就下不去手了,她覺得自己很沒用。明明心里就恨毒了他,明明是最希望他死的,可為什麼就下不去手了?

她殺拓跋濤是因為殺父之仇,是為了北疆的長遠打算。那宗玄奕呢?他屠了她滿門,又是大寧朝的奸臣,還和三哥格格不入。

這樣的一個人,她不是應該毫不猶豫的殺了嗎?可是她為什麼會這麼難過,為什麼會下不去手?

她不知是因為恨宗玄奕,還是更恨她自己。絞殺索沒有更深的傷到他,卻已經陷入自己的手指中,她非常極端的想,不如就一起死了吧。

但是腦海中很快又出現了紀泓燁,然後是紀博衍,再然後是紀博溶和紀博湛。她生命中有這麼多重要的人,怎麼能想到死?尤其是和宗玄奕一起死,他不配!

「你如果再不放我走,那我就動手了。」

「你若是動手了,那你自己也回不去了。」陳智的聲音響起,他已經到了屋內。

宗玄奕的暗衛一直在暗中保護,見到納蘭錦繡出手,就想要制止。但是宗玄奕給他們打了手勢,讓他們不要現身。

他們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納蘭錦繡的確是要殺人,而相國依然不讓他們動作。他們徹底沒了主意,所以就去找來了陳智。

好在陳智決定今晚將就一宿,天亮了再回相府。若不是他在,怕是沒人敢違逆宗玄奕的意思。

「你不要過來,不然我就真的動手了。」納蘭錦繡眼中寒光一閃,看著陳智的眼楮,像是兩把利刃能生生把人刺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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