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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納蘭錦繡又失眠了。她記得三哥在金陵有幾個至交好友,就讓葉丙帶人去問。她要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以三哥處事的謹慎,輕易不會出事的,除非是有人在算計他,並且是在他預料之外的。

夜已深,她神情恍惚了很久,最終靠在榻上睡著了。迷糊中她好像看到三哥坐在她身邊,就像往常她看書時候睡著一樣。他不說話,只是溫柔地看著她,眼神里的柔和像是要溺斃了她。

「三哥,你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被嚇死了。」她帶著哭腔說道。

「阿錦不怕。」他的聲音溫淳喃喃。

納蘭錦繡伸手去拉他的衣袖,然後什麼都沒踫到,她猛然睜開眼楮,發現周圍什麼都沒有。

她看著身邊熟悉的一切,獨獨沒有他。她這一整天幾乎都沒怎麼吃東西,最後還是那個叫菱角的小丫頭,說孕婦不吃,肚子里的孩子也會餓的。

小丫頭哄她的理由如此蹩腳,但卻提醒了她,不能放任自己胡來。她勉強著吃了一點八寶飯,如今胃里感覺有些不舒服。

人生病的時候總是最脆弱的。納蘭錦繡有點想家了,這偌大的紀府里,曾經有個老人很疼她,她把她當做了親人。如今三哥不在身旁,那個老人也已經不愛她了,她在這府里就沒了依靠,這里也就不是她的家了。

其實她現在真的就只有三哥。他素來很關心她,她有一點不舒服他都擔心,甚至是把她當做需要人照顧的小孩子。他覺得她總是不听話,要麼就是挑食,要麼就是貪涼,要麼就是玩的太瘋累到才生的病。

所以她一生病他就沉著一張臉,監督她的生活和飲食。即便是他沒空的時候,也會讓丫頭看著她,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讓人報告她都做了什麼。

她的生活曾經支離破碎,是因為他的出現,讓她變得又願意相信生活。他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人,是她一切的勇氣來源,讓她不懼怕于任何事情。

他,現在到底在哪兒?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有侍女過來傳話,說是葉丙帶了人回來,那人要見她。納蘭錦繡不敢耽擱,帶著侍女去了前院書房。

書房里是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青年。他見了納蘭錦繡,拱手向她行了個禮,道︰「鄙人孫文杰,問嫂夫人安。」

納蘭錦繡彎腰回了個禮,卻見那青年慌張的擺手拒絕︰「你有孕在身,又不是外人,快不用回禮了。」

「孫大人,我想知道我夫君怎麼樣了?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何我听祖母說,聖上都要班師回朝了,還是找不到他?」

納蘭錦繡知道孫文杰是三哥的好友,也知道他在朝堂上也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她一下子問了這麼多問題,實在是因為她內心太焦灼,也太迫切了。

孫文杰猶豫了一下,對她說︰「他臨行前就知道有人向他出手,想借著難民暴動的借口除了他,他有準備,也有人接應。雖然我不確定他們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我覺得這應該是一出金蟬月兌殼之計。以懷瑾的玲瓏心計,不可能輕易受制于人。」

他這般說,納蘭錦繡心里稍稍舒服了一些,但到底還是沒能確定三哥的安全,她還是放心不下。就又問︰「朝堂上的事他從來不和我說,不知孫大人可否告知,是誰在算計他?也好讓我心里有個準備。」

「是誰我就不告訴你了,你知道的越少對你越安全。」

納蘭錦繡搖頭︰「我同他是夫妻,他若出了事,我又怎麼能獨善其身?我是個後宅婦人,不知算計,但我的所有權利知道,是誰想要我夫君的命。」

「你還懷著身孕,要記得保重自己。懷瑾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臨行前曾囑托我照拂,我今日來就是讓你安心。」

納蘭錦繡知道孫文杰不會告訴她了,但她心里多少也是知道的。三哥是大寧朝堂舉足輕重的人物,有能力算計他的人不多,很有可能就是宗玄奕。

她一直沒忘自己在往生海看到的情景,三哥和宗玄奕之間必然要爭個你死我活。宗玄奕是個像魔鬼一樣的人,他心狠手辣,若是被他尋到機會,三哥不是會凶多吉少嗎?

「那個人,是相國麼?」納蘭錦繡看著孫文杰問道。

孫文杰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心里不由暗道,紀三的夫人果然同他一樣,都是個心思玲瓏的。他不能對她說謊,但也不想承認,只好為難的說︰「嫂夫人莫要再問了。你只要記住,懷瑾不是一個人,我們都不會讓他有事的。」

從孫文杰一閃而過的眼神,納蘭錦繡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她在往生海里看到的片段不全,那時候三哥已經是內閣首輔,只怕爭斗早已經開始了。

她現在最需要搞清楚的就是,三哥面臨著什麼。如果真是宗玄奕想要三哥的命,三哥身在余梁,身邊可用之人有限,不是非常被動嗎?

納蘭錦繡向孫文杰施了一禮,淡聲道︰「感謝孫大人深夜前來告知,我心中有數了。」

「懷瑾不會有事的,嫂夫人要珍重自己。在下不便多留,就先告辭了。」孫文杰又施了個禮,轉身帶著貼身隨從離開。

納蘭錦繡看著三哥的書架,出了一會神,最終決定去一趟相府。雖然她在往生海看到,咱哥有一天會做內閣首輔,那也就說明他現在應該不會有事。起碼在他當上首輔之前,仕途應該還是坦蕩的,但她不敢冒險。

天知道往生海里的東西是真的還是幻像。而且她嫁給了三哥,像她這種地府都走過的人,冥冥中是否會改變什麼?這種改變對三哥又是否有害?早知道她當時就應該狠下心殺了宗玄奕……

現在想什麼都晚了,她不想見宗玄奕,但是她不得不去。她曾為他治過頭疾,他也曾許諾會為她做一件事償還,現在該是他還人情的時候了。

她照常帶了葉丙和良山去相府,天還沒亮,相府的守門人看他們身著布衣,也不是大富大貴之像,怎麼都不肯讓他們進去。納蘭錦繡就等在門口,她想無論如何,她今日都要見到宗玄奕。

她在門口站了足足有一個時辰,這對普通人來說也許不算什麼,但對懷了孕的她來說,無疑是種折磨。

良山忍無可忍,對相府的守門人道︰「我家先生曾為相國治病,你們如今把他拒之門外,是恩將仇報吧!這話若是傳出去,大家可不會怪你狗眼看人低,只會說是相國大人不近人情。」

守門人這才隱隱記起,這個一身青衣的青年,確實就是為相國診病的大夫。他不敢再耽擱,讓他們進了院子。此時天剛蒙蒙亮,他們被人安置到一間會客室等著,里面的人態度倒還好,還送了茶點。

納蘭錦繡見這里來往的人,已經是完全陌生的面孔,心里更加多了一絲滄桑感。她曾經在這里生活,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如今,只剩下滄桑感。

彼時宗玄奕已經起身了,他是個從來都不睡懶覺的人。亥時睡,卯時起,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生活習慣。只是最近幾年,他身子愈發不好,已經不需要晨練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會短命,因為他手上殺戮重,也因為他心心念念的都是一人。

「相國,奴婢伺候您洗漱吧。」他身邊的女子叫花戎白,是潯王為他尋來的人,也是最近這幾年來,唯一一個可以近他身的女子。

花戎白是個命運曲折的女子,她天生媚骨,曾受很多人追捧。但因為是罪臣之女,沒人敢收留,被眾人當成禮物送來送去,直至最後被變賣到青樓。

她年紀雖輕,卻已不知伺候過多少男人。按理說她這樣的女人,宗玄奕一輩子子都不會踫,但她長了一張討巧的臉,五官上有三四分像納蘭錦繡。

納蘭錦繡當年是名動金陵的寧安郡主,不僅出身好、醫術佳,就連容貌也是擔得起傾國傾城四個字。他不是不知,潯王為了替他尋個相似的人費盡功夫,只是這世上又怎會有能及上她的人?

當花戎白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憤怒過,尤其見她在模仿納蘭錦繡,他就更是怒不可遏。可最後他妥協了,他自暴自棄的想,就是他死的那天,她也可能原諒他了。那他為什麼不給自己找個情感寄托?起碼在他想她的時候不孤單。

花戎白伺候他穿衣,柔聲道︰「相爺,外面有位模樣俊俏的小公子等您呢。」

「誰?」

「听說是為您治頭疾的大夫。」

紀泓燁的夫人?宗玄奕蹙眉,心下一陣煩躁。他不會不知道,她選擇這個時候上門是何意。雖說她為他治好了頭疾,他也曾許諾會為她做一件事,但這不代表他可以放過紀泓燁。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絕對不能心軟!但是,一想到她低頭為他施針的模樣,他心里就升起一陣別樣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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