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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利?納蘭錦繡月復誹,這不是等同于沒說嗎?哪個人對弈是不想勝利的?若真的能由心所想,那她還至于輸得那麼慘嗎?

「勝利不是想想而已,一定要付諸行動,你要想到怎樣才能克敵,怎樣才能勝利?他不是一直在想著勝利。」

納蘭錦繡被他說得一頭霧水,好像懂了一點,但又好像什麼都沒听懂。她只好睜著迷蒙的大眼楮看他,委屈地說︰「三哥,我好像沒听懂。」

紀泓燁心底生出些無力感,在太學院的時候,有許多同窗就是這樣,老師反復的講解,仍是一副迷茫听不懂的樣子。那時候他還年輕,心高氣傲,心里暗暗在想,這人也真是夠笨的,心底對老師生出一些同情。

如今自己就變成了老師,他才發現自己以前的同情都是多余的,若是把老師叫來教她,非要吹胡子瞪眼不可。若是那位古板的胡夫子,一定會說︰「我畢生都沒遇見過這麼愚鈍的人,真真是愚蠢至極!」

她若是被老師這麼說,不知道會不會哭?應該不會,以她這種頑皮的性子,一定會想著怎麼捉弄老師為自己報仇。寧朝崇尚美髯,胡夫子十分愛惜自己的胡子,她大概會對著人家的胡子下手。紀泓燁這般想著忍不住笑了笑,隨即又無奈的搖了搖頭。

「就是你要追逐勝利的過程,而不是結果。」

「那就是說我要想著怎麼勝利,對麼?」

「嗯,孺子可教也。」紀泓燁眼中的笑意更濃了,又低頭去看自己的佛經,卻發現心不靜了。每個字依然都從眼前過,只是無法體悟其中的深意。他低嘆一聲,果然還是被這丫頭攪了興致,再看下去也沒意義,他就只好收了佛經。

「我好像是懂了一點,要不要再試試?」納蘭錦繡一轉眼就忘了剛才是誰扔了棋子,又想繼續下棋了。

果然是一副孩子心性,做什麼都沒有長性,興趣來得快去得更快。不知道她的醫術是怎麼練就的,看她學棋這樣,真是有一輩子都學不好的胚子在。可那又有什麼法子呢?即便學不好,她想學,他也是要教的,只希望勤能補拙適合在她身上吧。

兩人一直在下棋,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晚膳的時候。納蘭錦繡的骨子里有越挫越勇的成分,雖然下了幾十盤棋,她一盤都沒有贏,可她就是有一種迷之自信,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能青出于藍勝于藍,能下過三哥。也許就是因為心中有這樣的豪情壯志,所以她食欲特別好,吃了一整碗飯還喝了一碗湯。

紀泓燁心里總算安慰了些,以往她吃的太少了,他擔憂這樣繼續下去,她會長不高。更早之前她在金陵的時候,胃口還是很好的,他記得她一頓能吃一大碗酥酪,現在人長大了,吃得反而不如以前多。看樣子還真是要費些心思,培養她吃飯的積極性。

晚膳之後,納蘭錦繡在小榻上打算眯一會兒,一不小心卻睡著了。紀泓燁守在她旁邊看佛經,他的逍遙日子快到頭了,回到金陵以後勢必要腥風血雨。他會做一些有違本性的事,當然包括陰謀算計,包括血腥殺戮,希望佛祖念在他心誠的份上,能寬恕一二。

門外傳來兩聲輕扣,紀泓燁淡淡的道了一聲進,紀小白便推門進來了。他看納蘭錦繡正睡著,就刻意壓低了聲音︰「大人,已經查出那人的住處和同伙了,的確如姑娘所說是魔剎族的人。」

紀泓燁蹙眉︰「魔剎族與大寧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到底有何目的。」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蹲守在那的人說,有幾個外邦打扮的人,和溯古城中的魔剎人穿的一樣。」

「他們若真的有陰謀,那就應該喬裝打扮一下,穿成那樣,不是等同于告訴人他們的身份了嗎?」

紀小白想了想,覺得好像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他也知道自己腦子不太夠用,就只好雙手微拱,行了個禮,問道︰「大人有什麼打算?」

「同伙有幾個?」

「四個,均是正值壯年的男子。」

「武功怎麼樣?」

「看他們的腳步和身形,應該都是高手。」

「同你相比呢?」

紀小白眉頭一挑,有幾分洋洋得意︰「自然是比不上我了,估計都不及葉丙。」

紀泓燁對他的話持懷疑態度,紀小白的武功自然是無人能及,甚至可以說比很多武者都要強上很大一截,所以他覺得任何人的武功都不值一提,極容易輕敵。

「有沒有什麼形跡可疑的地方?」

「葉丙說他們不吃不喝。」

不吃不喝?那不是已經失去了做人的基本特征了嗎?難道這群人並不是普通人,而是修道的術士或者是阿錦所說的傀儡?也只有他們才不需要像正常人一樣飲水吃飯。

「那他們都做些什麼?」

「他們當中只有一個人出來,也就是咱們看到的那個大夫,其他人都躲在一間民宅之中,倒騰一些稀奇古怪的瓶瓶罐罐。」

「你先讓人盯緊那里,絕對不能讓他們察覺到。」

紀小白看了眼還在睡著的納蘭錦繡,身上蓋著大人的大氅,想來也只是小憩一會兒,就低聲對紀泓燁道︰「葉丙說那些瓶瓶罐罐,很可能就是用來養蠱的東西,姑娘既然通曉這個,不如就讓她去看一看。」

紀泓燁掃了她一眼,淡聲道︰「嗯,等她睡醒。」

什麼?紀小白被雷住,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現在搞清楚那些瓶瓶罐罐是什麼,不應該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嗎?難道還沒有姑娘睡覺重要?

紀泓燁大概覺得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就倪了他一眼,音色十分冷淡︰「怎麼?還有事?」

紀小白頓時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無論如何也不肯承認自己有事。紀泓燁仍是眼神清淡的看著他,那模樣仿佛是在說既然沒事,那你為什麼還不出去,戳在這里做什麼?

紀小白一瞬間福至心靈,頓時也不想管那些瓶瓶罐罐是什麼了,走得那叫一個快,還記得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紀泓燁發覺這次出來,沒有龍義跟在身旁,紀小白真的是變聰明了許多,起碼知道察言觀色了。

納蘭錦繡又睡了許久,直到夜深,她保持一個姿勢睡得有些僵硬,就徐徐地伸了個懶腰。穿著繡鞋的腳踢在了紀泓燁的背上,他回頭,見她小聲嘟囔了句︰「什麼東西呀,這麼礙事兒。」

東西?礙事兒?紀泓燁面沉如水。

納蘭錦繡翻了個身,臉朝著里面,又要睡,卻總覺得有道目光緊緊的盯著她,讓她十分不舒服。她又把身子翻轉過來,睜開眼眸,看見她三哥正黑著一張臉看她,她頓時睡意全無。

「三哥,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坐在這里干什麼?」她坐起身子問。

那語氣有些莫名其妙,就仿佛他半夜不睡覺,和有病一樣。紀泓燁听了蹙眉,真想狠狠地敲她這顆榆木腦袋兩下。之前若不是她吵著要去,事情早就辦完了,還用拖到現在?結果她可倒好,一覺睡到這時候,醒來還問他為什麼不睡。

這不是記性不好,壓根就是沒有心。也怪他太過認真執著,當時就應該口上應承著她,等她睡著了,他自己過去。估計這丫頭一覺醒來,早就把這事兒忘得一干二淨了。

對上紀泓燁的眼神,納蘭錦繡才覺出不妥。她想了一下,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要去捉那個養蠱人嗎?怎麼反倒睡著了?

「三哥,你是不是在等我?」她問得小心翼翼,就怕惹了她三哥不高興。

「你說呢?」紀泓燁不答反問。

「噢,那咱們出發吧!」納蘭錦繡利落的起身,借著屋內的燭火,看到紀泓燁外袍上有一小團灰。三哥生性好潔,衣服上不要說是有灰了,就是有一個小褶子,他都不願意。

「你這袍子上是怎麼弄的?好大一團灰呢。」納蘭錦繡不疑有他,看到了便直接問了,她還以為那團灰在身後,所以紀泓燁沒看到。

紀泓燁也不說話,只淡淡的看著她,那眼神說不上友好,有些涼涼的,看得納蘭錦繡一陣心虛。她忽然想起自己剛才好像踢到了什麼,然後才醒來的,難道說……那團灰其實是她的腳印?

「今天的天氣看起來好像很好。」她說了很不著邊際的一句話。

紀泓燁︰「……」

「我是說月色,月色很好。」

紀泓燁眼楮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緩慢地道︰「你、確、定?」

納蘭錦繡跑到窗前,推開窗子往外一看發現,今天晚上竟然有烏雲,把月亮都擋住了。她尷尬的戳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沒想到怎麼和他套近乎,只能垂下頭做鴕鳥。

紀泓燁決定不同她一般見識了,這丫頭壓根兒就跟不上他的思維。他隨意用手撢了撢身上那團灰,拿了大氅走到她跟前,將她細細的裹了,柔和地道︰「夜間冷,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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