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賜婚聖旨如驚雷炸響在謝家眾人頭頂。
謝婉華率先回過神來,站起來蹙著眉︰「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大哥腿傷剛好,就要替大哥賜婚?」
徐福聞言皺眉道︰「謝小姐慎言。」他雖不是那等愛搬弄是非的人,可眼下來謝府傳旨也不是他一個人來的。末了要是誰在陛下面前提起這茬,怕是難免寧文帝難免容易多想。
「婉華!」謝修到底不是常人,听到聖旨面色也如尋常。
倒是謝夫人,心中嘆了一口氣。
她是知道兒子的心思的,從前羿兒腿傷未愈,可自從裴家丫頭開始給他治腿以後,整個都都活過來了。
這些日子她都清楚,兒子腿好之後必然是要去夜國的。她想的很清楚,左右未央那孩子對羿兒也有情,到時候大不了就進宮去向皇後求個恩典,將兩個孩子的婚事給辦了。
可如今嘛
謝修眼神復雜,看了一眼謝祁弈。
「大公子,還不接旨?」徐福看了一眼謝祁弈,當真是個容貌性情拔尖的孩子,實在是可惜了。
要怪就怪謝家樹大招風,這樣的家族,若是將來再同別的手握實權的家族連了姻,那就連寧文帝怕也只能退步了。
長寧眸光一沉。
靜安候府宋傾城?她倒是記得這麼個人,模樣看著還算過得去,可脾氣秉性如何還不知道,寧文帝這就上趕著來賜婚。
先是她,再是師兄未免太過欺人太甚。
正要上前,謝祁弈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臣接旨。」
謝夫人鼻頭發酸,猛地將視線移開。
謝修目光一暗︰「徐公公,旨已經接了,就不留公公喝茶了。」
「是,咱家這就回宮復命。」徐福說罷,抬步走出門口,又停了下來︰「陛下很看重這門親事,莫要出了什麼岔子才好。」
徐福目露深意,一番話壓低了嗓子說。
長寧與謝祁弈對視一眼。
謝修眉頭微蹙︰「多謝公公提醒。」
徐福見謝修心中有數,這才抬步離開。
徐福走後,謝修揮了揮手,大廳伺候的下人便魚貫而出。
「弈兒,此事你怎麼想?」謝修看了一眼唇角緊抿的兒子,坐下來對著長寧道︰「丫頭,讓你見笑了。」
「謝伯父,這些年師兄便如我大哥一般,您與我說這些可算是生分了。」
謝婉華最沉不住氣,挽住長寧︰「寧兒這可怎麼辦啊?」她認識未央,自然知道兩人的情誼,從前大哥礙于腿傷一直沒有表明心跡,可眼看著腿傷好了,聖旨又到了。
長寧沉著臉,她始終覺得寧文帝這道賜婚聖旨來得太過莫名其妙了,定是有什麼是她忽略了的。
謝夫人嘆息一聲,到底是弈兒福薄。
謝修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夫人,沉著道︰「羿兒,你若當真不願,為父自有法子讓你月兌身。」
這是他反復思考後的結果,他冒著賠上全族的風險也想替兒子再爭取一回。
這個兒子,他虧欠太多。
他是謝家的族長,欺君一事他也不敢冒險。
謝祁弈深吸一口氣︰「憑心而論,靜安候府確實是不錯的選擇不是嗎?」
靜安候府確實是不錯的選擇,對于謝家而言,本就是烈火油煎了,若是再在姻親上不謹慎,一不注意就會犯了天家忌諱。
謝家本就沒有什麼野心,靜安候府沒有實權,空有一個爵位,與這樣的家族聯姻,寧文帝也能對謝家放心。
「大哥。」
「羿兒。」
「娘,妹妹,我沒事。」謝祁弈淡笑開口,這本就是他的責任。
從前在昆侖那逍遙自在的日子都是他借來的,現在腿好了,他也該站出來替父親分擔了。
謝修閉上眼,再睜開時已斂去眼中的無奈︰「既然決定了,就莫要再回頭。」
拍了拍謝祁弈的肩膀,謝修轉身離開,謝夫人擔憂地看了一眼兒子,也隨之離去。
「大哥。」謝婉華還要開口,被謝祁弈止住了話頭︰「別擔心我,我沒事,你先回去吧,我與師妹有事商量。」
「那,師兄就拜托寧兒了。」謝婉華無奈地看著長寧,見長寧點頭才提著裙擺離開。
見家人都離開了,謝祁弈這才支撐不住坐了下來。
他的腿,還沒達到他想象中的那種程度,站了一會就疼得厲害。
長寧輕嘆一聲,上前將手附上師兄雙腿。
一股暖流自長寧手心滑進謝祁弈雙腿,雙腿暖洋洋的。
「這件事,不要讓她知道。」清潤的嗓音從頭頂傳來,長寧雙手一滯。
「好。」
師兄妹這麼多年,二人早已有了默契。師兄雖未明說,可長寧還是明了了師兄的心思。
「若是當日,我沒攔著師兄就好。」
長寧想起當日師兄要去尋師姐,是她將師兄攔下。現在想來,她竟成了罪魁禍首。
「傻丫頭,怎麼能怪你呢?」謝祁弈唇邊一直掛著極淡的笑容,如雨後空山般縹緲。
長寧卻莫名覺得鼻酸,垂下眼簾不再說話。
「皇上此次賜婚實在來的太過倉促,況且靜安候府向來沒什麼動作,怎麼這一次竟是同靜安候府聯姻。」
謝祁弈不忍心見師妹郁郁,岔開話題。
果然,提及此事,長寧目光一閃︰「听聞老靜安王回上京了。」
謝祁弈這些日子雖呆在後院養傷,可關于前朝的消息還是有所耳聞,提到這老靜安候,連他也不得不贊一句確實是個人物。
「听聞前些日子,靜安候向皇上上了折子替宋建業請爵位。」宋燁若有所思道。
「宋建業?」這個名字听起來十分陌生,長寧遲疑道︰「可是靜安候的嫡子?」
「正是。」謝祁弈點頭。
「師兄是懷疑這次賜婚是與前些日子靜安候替兒子請封的事有關?」長寧沉吟片刻︰「莫非皇上未允?」
謝祁弈贊賞地看了一眼師妹,師妹向來對朝政有著敏銳地覺察能力。這一次能這麼快將事情分析出來也讓他刮目相看︰「正是。」
原來如此!
長寧輕笑出聲,目光的冷意卻是讓人看了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