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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舊疤痕

何小西自己也知道,這種頭部受傷昏迷的情況不容易救治。沒有後世先進的診療儀器,僅憑肉眼觀看,根本無從下手。

何小西強忍著不讓自己流淚,對馮先生道︰「盡人事,听天命,您多費費心吧!」深深一鞠。

馮先生捋了一下胡須回答︰「老朽自會盡力而為。」

接下來,馮先生先把何小東月兌臼的胳膊給接好。當看到何小東右胸處的一個像是開胸手術的舊疤痕時,馮先生一愣之後,很快把衣服給他掩上。

之後處理外傷的時候,徒弟要接手也被他拒絕了。吩咐徒弟︰「我來吧,你去準備一下針灸的器具。」

何小西看了,心頭狂跳。往陸友財看去。陸友財眼楮微眯,幾不可查的搖了搖頭。何小西忙垂下頭。

何小西一直都知道她哥身上有這樣一條疤痕。但何小東從來不在外面**上身,即使是在家里,也極少不穿上衣。所以她沒有仔細觀察過。

今日看大夫的舉動,這條傷疤難道有什麼玄機?

馮先生面色如常地站起身,坐到桌前寫了一張藥方。徒弟拿來針灸包,馮先生又把藥方遞給他,再次把他支使開︰「把藥抓了,煎好端過來。」

徒弟微微怔愣,往日煎藥的活計都是病人家屬自己做,今日為什麼先生讓他做?

他想著,可能因為是褚大哥帶來的人,先生更謹慎吧,所以讓他去做。拿起藥方,也未多說什麼,走開了。

在何小西和陸友財的協助下,馮先生把何小東搬起來。之後,馮先生開始下針,一根根銀針依次刺入相應的穴位。

煤油燈的燈光下,銀針亮光閃閃。馮先生的手穩如磐石,下針的速度極快。很快,何小東就跟個銀色的刺蝟一樣了。

這時,馮先生手上的銀針在頭部的某個部位猶豫了一下,沒有刺入,轉而刺入其它位置。何小西听到馮先生深呼吸了一下。

當他的手再一次往那個方向去的時候,何小西秉住了呼吸。想要阻止,又怕是個誤會,再耽誤了治療。

陸友財像聊天一樣隨意的說︰「我們跟褚大哥是一個村子的,褚大嫂現在由我大嫂在家照顧。」

馮先生的手有一瞬的停滯。何小西看到他目光如有實質射向陸友財,馬上又垂下眼瞼。直到全部下完針,再沒有往那個位置用一根針。

也不知馮先生那一眼是責備陸友財打擾他還是另有其它意思。

何小西的手心和額頭濕漉漉的。好在身上的衣服沒有干透,如今汗濕了,也不是特別明顯。

中途等待行針的時候,陸友財跟馮先生道歉︰「剛剛不該出言打擾先生,小子不懂規矩,如有冒犯之處,請先生見諒。」

褚鳳雛等人收拾干淨了,借了馮先生家的爐灶做了點疙瘩湯端過來。進來正听到他道歉的話,也幫著道歉︰「還是個孩子,皮慣了的,他大哥來之前還讓我多看著點。」

陸友財的堂兄們不客氣的照著他的後腦袋拍了兩下︰「來之前你哥囑咐又囑咐讓你老實點,這治病救人的事,馬虎不得,哪能亂來。」

馮先生的嘴角真抽搐。看褚鳳雛確實不像知情的樣子,擺手說道︰「算不得什麼,不礙事。」

一群人大多都沒見過人針灸,圍著看西洋景一樣。

何小西雖然不知道馮先生的目的是什麼,想來不是善意。今日若不是陸友財,事情估計會糟。這里是狼窩虎穴,即使大夫的手段再高明,也不能再待了。

只是這許多人,半夜三更去哪里好?只能忍耐一夜,明日天亮再做打算。

馮家的房子有限,還有其他病人在此借宿。所以只能借給他們這一間。何小西是女眷,可以安排到內院里去住。

徒弟熬好了藥端進來,何小西和陸友財兩人服侍何小東吃藥。何小西不放心這藥,喂下去的沒有撒了的多。

不知道是針灸起了效果還是心理作用,何小東的面色漸漸緩了過來。何小西把面疙瘩搗碎了,給何小東喂下去一碗。

夜晚,整個馮家院子漸漸沉睡。馮先生躺在床上沉思,還沒有入睡。馮師娘嗔怪道︰「你在這瞎琢磨能琢磨出什麼來。不如把人交上去吧。」

馮先生不同意︰「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鳳雛那個村子背山面水,易守難攻,一有風吹草動,人往大山里一躲,找都找不到。現在鳳雛媳婦還在他們手里。」

馮師娘︰「那你說怎麼辦?照你說的,他們估計也有所察覺了,我們說不定都有危險。」

又懷疑道︰「你不會看錯吧,鳳雛怎麼會跟那些人混到一起去?而且我仔細檢查了,他們什麼武器都沒帶。」

馮先生老臉一紅︰「那個重傷昏迷的人,跟通告上描述的那個人身邊的人太像了。最重要的特征就是胸口有手術後留下的疤痕,咱們這里沒人能做那樣的開胸手術,應該不會錯吧。」並不篤定。

馮師娘又問︰「你能不能確定那人就是開胸手術後的疤痕啊?」馮先生︰「……。」

他也是不敢確定,才在第一次要下手的時候猶豫了一下。再要下手的時候,旁邊那個傻小子說的那句話又把他嚇住了。

也不知道那個小子是看出來什麼了,還是這就是個巧合罷了?不過看那小子傻乎乎的樣子,還是巧合的可能多一些。

馮先生還沒剛往好的方向想想,馮師娘又疑神疑鬼的道︰「你說,咱們這里不會讓他們控制了吧?要不我明天借口買糧出去一趟,看看還讓不讓進出。」

馮先生︰「你早起會去買菜吧,買糧你一個人也扛不動,他們要讓人跟著幫你怎麼辦?」「也行,那趕緊睡吧,明天我早點去。」

躺下睡了沒有一會,馮先生又起來了。馮師娘問他︰「又怎麼了你?」「不行,我不放心,我得去找鳳雛問問。」馮師娘不讓他去,說︰「明天找機會問吧,別驚動了他們就糟了。」

住在內院的何小西,準備去馮氏夫婦的房門外偷听的。起來把門打開一條縫想先觀察一下院子里的動靜呢,就看到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從外院的牆頭上溜下來。

看身形是陸友財,主要他的特征太明顯了一些,不用靠近,不用燈光就能猜出來。何小西怕橫生枝節,決定自己不去偷听了。免得陸友財也暴露了。

陸友財自認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被何小西看個全程。

不僅如此,他在後窗口听完馮氏夫妻的談話翻牆出去的時候,再次差點暴露。不是馮師娘拉著馮先生阻止他出來找褚鳳雛,他定然讓馮先生抓個正著。

回去以後,也遭到同行那些人的懷疑。有人問他︰「正說要去找你呢,去這麼久才回來,掉茅坑里了嗎?」其他有人笑。

陸友財也跟著嘿嘿笑,問他︰「那你怎麼不去找我,害得我蹲那麼久腿麻了起不來都沒人扶一下。」

那人沒想到他會給個這麼無恥的回答,懟他︰「你小子不會是爬內院去偷看你那小媳婦了吧!」其他人紛紛湊熱鬧︰「就是。」

別說,還真蒙對一半。當然,這些人主要就是調侃一下陸友財。

據調查,幾個同性聚一起在黑暗里夜談,話題最終都會拐到異性上面去。

早晨,馮師娘草草收拾了一下,就挎著籃子出門了。馮先生在後面偷偷觀察何小西他們會不會有人跟上去。結果當然什麼都不會有。

馮師娘出了門,順利的到了巷子口,預想的事情一件也沒發生。既沒有人阻攔,也沒有人跟隨。

馮師娘還不放心,又回去觀察了一番,發現真沒人跟著。虛驚一場。忍不住罵馮先生︰「這死老頭子,就會一驚一乍的嚇唬人。」匆匆買了幾樣子菜就回來了。

同一時間,其他人都起來出去洗漱了,何小西端了溫水進屋給何小東擦洗。陸友財湊過去幫忙。有些部位,即使何小西是親妹妹也不好給何小東擦,干脆直接交給陸友財。

外人看來,兩人就是頭對頭說悄悄話呢,其實不然。何小西說︰「你昨天晚上听到什麼了?」陸友財以為自己做的事情沒人知道呢,被何小西揭穿,小女敕臉有點尷尬,模模鼻子把昨天听到的跟何小西說了一遍。

何小西知道他也是為了他們好,低聲道謝︰「謝謝你!」陸友財更扭捏上了。場面有些辣眼楮,有人準備進來呢,看到這個場面,趕緊又縮回去了。

陸友財問何小西︰「接下來咱們怎麼辦?」何小西看看依舊昏迷不醒的大哥,權衡利弊。

城里大些的藥堂就兩家。其中一家就是何小東上次去的那家普仁堂,還有一家在中心位置。但那家藥堂心黑,缺少醫德。知道根底的都不去他們家看病抓藥。

近現代,有一段時間中醫藥受到西醫的沖擊比較大。主要是因為西醫對某些疾病見效快。讓中醫藥界慌亂之下,一時找不到自身正確的定位。

有些業界人士就開始做一些蒙騙患者的行為,以期達到挽留患者的目的。

如果對病癥沒有把握,為了掩藏自己的不足,就讓患者找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做藥引。比如指定要豬前蹄或後蹄做藥引,甚至指定左右。再比如要百年以上醬菜壇子的瓦罐碎片……等。

一旦醫治無效,就推月兌是患者用的藥引不對,才沒有治愈。

大多數患者不可能為了吃藥專門殺一頭豬,就讓藥堂鑽了空子糊弄過去了。

事情暴露是緣于一個殺豬匠。殺豬匠家兒子病了,藥堂開了方子,也是指明要豬的右後蹄做藥引。殺豬匠怕弄混了,殺豬之前還專門做了記號。

人沒治好,藥堂這次還想用老辦法糊弄過去。結果不靈了,內幕才被揭露出來。那家藥堂肯定不能去。

那就只剩下城西的普仁堂了。但城西比城南地勢低,普仁堂一定浸水了。此去不一定能有地方安置。

如此看來,如果只是誤會一場,還不如就繼續在此醫治的好。畢竟此處的馮先生是專精跌打傷科治療的。

兩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繼續在此治療。

馮師娘匆匆回來,看到馮先生正跟褚鳳雛說話。話題就圍著何小東他們展開。哪里是窮凶極惡的潛伏特務,分明就是老實巴交的農民。

等褚鳳雛回了前院,馮師娘開始抱怨馮先生︰「你說你,冒冒失失的。」

馮先生自知理虧,訥訥道︰「也不能全怪我啊,他也跟通報上面描述的人太像了。身高體重年齡,體貌特征,口音,都符合。」

馮先生更不敢說曾經要給何小東下針的事了。也暗自慶幸,多虧沒有下手成功,不然弄錯了,如何交待?

雖然扎那個穴位不能致死,但是也對身體傷害很大。如果針在穴位上刺地太久太深,終身癱瘓在床也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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