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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上梁不正下梁歪

站在金枝身後的女人嚷嚷︰「狠狠打,打死這個吃里扒外的小雜種。」

何小西循聲望過去。這個女人應該是小駒的二嫂,金枝的妹妹兼妯娌金葉。

比金枝矮,矮胖矮胖的。沒有她姐姐那樣妖嬈的身段,相貌也更普通一些。看做派,智商也比金枝差一大截。

應該是仗著生兒育女,在家里地位穩固的緣故囂張了些。也不想想,小叔子是小雜種,她自己男人是什麼。

只罵了一句,就被精明的金枝制止住了。圍觀的人都開了回眼界,這樣罵小叔子,還是當著公婆的面,真是聞所未聞。

何小西不擔心原諒帽大哥和二哥他們仗著人多欺負她一個人。她大哥是她最大的依仗。

何家雖然人丁單薄,但只要何小東在,就能頂門立戶。

柳氏和何小東為何結婚多年只得了露露一個孩子?就是因為何小東當年被抓壯丁一走幾年。

柳氏當時懷著個孩子,被人推倒滑了胎。之後沒養好,加上擔心不在家的男人,又受到晚老婆婆的磨搓。

何小東回來的時候,柳氏瘦得皮包骨頭。又是好幾年沒有生養。直到把身子養起來,才又懷的露露。何小東的同齡人,有些孩子都能下地干活了。

那時候兩人新婚不久,何小東和村里的十一個青年一起被抓走了。

一批被抓走的人,六個生死不知,反正是沒有回來。其余五人有兩個自己逃回來的。另外兩人,是何小東打死押送的官兵帶回來的。

據回來的人說,他們被裹挾著到了南方。逃出來以後不敢走人多的地方,撿著沒有人的小路或是秫秫地里走。走了一年多才到家。

回到村口河邊的時候,比要飯的還慘。衣服被掛的一縷縷的,衣不附體。腳上凍瘡和傷口都流膿了。胡子結成團,頭發結成餅。渡口擺船的何中槐都沒認出他來。

沒有音訊的其中一個人,是個獨生子。他的父母因為思念兒子,雙雙哭瞎了眼楮。

何小東回來後一直照顧兩位老人。何小東在村里有義舉,又有傳說中的凶名,所以敢惹他的人基本沒有。

小駒靠上來尋求庇護,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奔著何小東的義舉和凶名來的。

何小西不屑于狐假虎威,但是如果有人敢炸刺,她也不會敝帚自珍,關門放何小東的事也可以偶爾為之。喝令何小東打何小北她都干過,打別人更不在話下。

正主都現身了,為何陸友財還不出現?何小西月復誹︰陸友財這人真不靠譜,這是要關鍵時刻掉鏈子。

何小西想的是這邊吵起來,陸友財就會來了。他來了就讓他去把幾個陸姓族里德高望重的人請來主持公道。他倒好,都快結束了還不見人影。這是準備跟後世影視劇里的警察叔叔看齊了,總是等一切結束了才姍姍來遲啊。

正想著,人群閃開一條通道。幾位陸姓族里的人從人群中間走進來。打頭的是陸友財攙扶著的一位頭發胡須花白的老人。

陸友財沒有說話,但是何小西卻看出來他從頭到腳都在邀功。

有人主持公道就是比自己求公道揚眉吐氣。當然也是因為陸姓族里對這件事已經有了定案的緣故。他們也忍受這一家子的無恥忍到極限了。但是跟何小西預想的還是有些差距。

何小西申明︰「我不是想要那點子東西,我就是為了清白,我忍不下這口氣。我哥大家都知道吧,他一年年的搭多少東西出去。跟那些比,小駒吃的連個角都夠不上。」

何小東為了接濟別人,遇到過河的客人有需要腳夫的,都自己接了活多干。何小西就是因為他經常不在,接替著也干起撐船的活。本地,女子拋頭露面干活的不說沒有,也是鳳毛麟角。

陸氏族里,讓原諒帽大哥給小西賠禮道歉,並保證不會再犯。責令陸老蝦夫婦對子女嚴加管教。

當然這後一條說了等于沒說。陸老蝦家這種屬于上梁不正下梁歪,最該管教的就是他們兩口子。

已經不是舊社會了,宗族的權力被大大削弱。宗族存在的意義僅僅是立契約的時候做個見證了。

何小西也不失望,給了小駒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拿著給她的賠償從人群中讓出的通道往外走。

陸友財自告奮勇去送她。何小西邊走邊在心里數著數︰一,二,三……。

走到籬笆門外路邊,堪堪數到九,身後就傳來金枝的聲音︰「我的娘啊,屈死我了。我沒臉活著了,讓我去死吧。死了就能證明我是清白的了。

我這麼多年供你吃供你穿,哪里對不起你啊,你伙著外人陷害我。我就是死了都得是那廟里屈死的鬼呀。」

金葉嚷嚷︰「把這個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攆滾蛋。」當著族老,倒是不敢再罵什麼小雜種。

何小西轉身進門。躲在人群中看熱鬧。只見金枝坐在地上,倚著她男人哭的梨花帶雨。

原諒帽大哥蹲在旁邊,憐惜的勸慰著。

何小西覺得倒牙,心底調侃︰這是真愛啊。

金枝咿咿呀呀拉著長腔哭訴。話里話外無外乎是她冤枉,小駒伙同何小西誣陷她,家里容不下這種養不熟的白眼狼,讓族老把人帶走,他們不要了。

族老聚在一起,商討怎麼辦。最後決定還是用來之前商量好的策略,以秋收禁止別人跟她家互助約束她。

跟何小西家沒分家以前一樣,陸老蝦家里也是吃飯的人比干活的人多。又沒有大牲口。

更重要的是人品問題不好。自願跟他們家結對的一個也沒有。

村干部硬指派都指派不下去。最後還是在幾個族老的主持下抽簽才解決的。

頭發花白的陸厚誠代表眾人發言︰「族中這些年對你們諸多照顧,你們要知道感恩。若是再執意如此,今年秋收時候族里不會再照顧你們。」

听到這話,金枝的哭聲只停頓了一下。接著又哭起來。不僅她哭,陸老蝦媳婦也哭。

族老面色一黑︰「提前分家,把小駒的地分給他,族里出人種。」

金枝一听,滾地上發瘋,叫囂︰「你們這是要斷了我們一家的活路啊。好啊,分,今天就分。分完我就帶著孩子們挨個到你們幾家吃去。」

何小西心里暗樂︰這話怎麼跟劉氏說的那麼相似。

從始至終,陸老蝦兩口子都沒有替小兒子說一句話。

小駒冷漠的站在人群中,仿佛大家在決定的不是他的去向一樣。

看時機差不多了,何小西撥開人群來到金枝邊上,蹲下,盯著她看。

金枝沒想到何小西又回來,做賊心虛,被何小西看得心里毛,哭聲戛然而止。

往後退了退,下意識問道︰「你想干什麼?」對于裝瘋賣傻的人,不能指望她有正常人的思維。就好像你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

這些過去許多年的經驗告訴何小西,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要瞎嗶嗶,浪費時間又浪費感情。

但是不能給對方自己是冤大頭的錯誤印象。必須讓對方知道,我不好惹,不要幻想著訛我,你佔不著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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