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焦里女敕。
關平安翻著鍋里煎的魚,突然笑了。
老天好像也配合著她爹娘。自從分了糧後,已經連著下了兩天雨,昨晚居然還一場雨夾雪,氣溫就嗖嗖地下降。
听說連新娘子都凍著了~所以說人啊,豈能事事如意。如她,終究還是到不了凡事隨心所欲的地步。
「妹妹,你說長豪哥他們該回來了沒有呢?」
關平安很是同情地瞟了眼天佑,哥哥也是很想出遠門的對不?「應該快了,姑父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年底才到家。」
「但願景年哥他今天能打听到消息。」
能讓小兄長突然又稱上景年哥,可見他心里對所盼的消息持有多重視的態度,否則口中又會換回小北哥。
「唉……約好貓冬了咱們去陪倆爺爺的。」
關平安也想嘆氣,可不是嘛。奇怪的是隨著田勝利一家搬入屯子後,梅爺爺和義爺爺居然都沒及時來信。
而她爹……
關平安抿了抿嘴。這次情況好像有些不同,她爹居然也不急著給義爺爺打電話,或者是已經打了有意不說?
鬧心!
「等雨停了,咱們還要不要進山?」
關平安聞言一滯,扭頭看向燒火的天佑,「要不咱們先問問咱爹的意見再說?我總覺得咱爹近來有啥打算。」
「你也瞅出來了?」
你妹妹我又不傻。關平安怪嗔地斜了他一眼,用木鏟翻起魚的那一面時,忍俊不禁地樂出聲。
「笑啥?」
「笑咱娘愁得 ~」讓你們使壞全給整成地瓜土豆,「你說五千斤地瓜要全切成片兒的話,要不要地干上半個來月?」
這我可不敢回答!關天佑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子,「你听說了沒?老院那一頭更多,咱女乃好像都上火了。」
「你咋知道?」
不知道也要必須知道啊……
聞言,關天佑一邊握著火鉗將灶膛內的火勢壓壓小,一邊笑道,「這不是終于到了該提孝敬糧的時候?」
「他們又找咱爹了?」
「沒。不過咱們馬大爺之前就跟咱爹說了省不了,不然傳出去不好听。分家書上都注明了,咱家真要不給,就是當中人的隊長和支書那兒都不好交代。」
關平安撇了撇小嘴兒。
「馬大爺的意思,既然給就索性早點給了他們,免得回頭又有人在背地里說閑話不養父母咋地。」
「爹他咋說?」
「爹他說先看看再說。我估計是畢竟去年說過不給,要是突然又給了還以為咱們怕了他們。」
「真麻煩。」
「可不是。鳳姨還跟咱娘嘀咕趁這會兒咱女乃跟二大娘不和,等布票發下來趕緊給咱女乃做件新棉襖。」
「鳳姨的意思,咱爹一貫就孝順咱女乃,別等回頭他們娘倆和好了,咱娘倒成了里外不是人。」
「我也瞅見咱娘確實棉襖好舊了。分糧那天瞅見了沒?咱爹還多瞅了兩眼咱女乃,咱女乃當時好像還凍得發抖。」
「昨晚咱爹不是說了新媳婦凍著怕啥,就怕今年這天氣有些尋常,屯子里的老人先挨不住。」
關平安握著木鏟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她爹?應該不會話里有話吧,可畢竟那是他親娘……何況她娘今年又給她姥姥姥爺做了一身新。
「妹妹啊,咱們可不能讓咱爹被女乃她給拉走。我尋思著要是換成是我,不管咱娘如何對我,我還是舍不得她受苦。」
對!
絕對不能讓她爹被她女乃給拉走!
關平安吐出一口氣,手腳麻利地將灶台上已經煎好的另一條魚也倒入鍋里,撒上一戳鹽巴倒入些許摻了水的大醬。
蓋上鍋蓋之後,她往天佑身邊湊近,「哥哥,要不我給女乃她做件棉襖,咱們試試爹他的態度如何?」
「還有棉花?」
「有的。」
關天佑遲疑地看著她,「跟娘她咋說?我擔心咱們一說實話,咱娘一轉身就立馬跟爹他全抖個光。」
別說!她娘還真會這麼干!關平安苦吧臉,隨即小手一揮,「算了算了,咱們還是跟爹他實話實說好了。」
整得這麼麻煩,腦殼疼~
關天佑啞然失笑。
他壓根就沒意見,反正妹妹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再說以他兄妹倆人的道行未必就騙得了他老子。
唉……還是太閑了。除了逗逗妹妹,好像沒啥好玩兒的。景年兄都出去了老半天是不是也該回來了?
齊景年也確實回來了。
不過人家是先去了隊院找他的關叔。
要說款爺,還就是這位主。
去時馬車,回時馬車。
身上是粘不到半點泥印子。
硬是將一身大棉襖二棉褲穿出公子哥的範兒。
「叔,給。」
簡單的兩個字,他遞交出來的一張紙卻有千斤重。
見狀,關有壽不悅地蹙了蹙眉。
從頭到尾,他就壓根沒想牽扯到這孩子。不說齊家上下的目的就是希望在危難時能保住這個孩子。
就是他。
他自己也不想齊家摻和太多他家的私事。萬一查著查著,查出事關他身世的蛛絲馬跡來,又是樁大事。
「叔,除了我爺爺,沒人知道。」
老子就怕你家的老狐狸好不?
齊景年歉意地笑了笑。
實在是被逼無奈,否則他也不會借住他祖父的手。說到底就薛大山的能力還模不得某種層次。
「我是以我的身邊突然出現蹊蹺的陌生人員為由,我爺爺就進行了調查。他老人家是管後勤這塊,查起來畢竟方便。」
關有壽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翻開了手上對折了再對折的信紙。果然是田勝利的生平資料。
但也是這份資料,要是沒有齊老爺子將對方幾次服役隊伍一一作了標明,于關有壽來說就是看了也模不著頭腦。
「我爺爺他懷疑對方的目的就是為了監視關小竹,而且還非常有可能是梅老專門安排他過來。」
關有壽的目光再次落在其中一行曾任職某某某警衛員的上面,聞言他心不在蔫地點了點頭。
「這事就到此為止,往後別打听了。」關有壽叮囑完,從口袋掏出盒火柴,點燃後將這張紙燒成灰燼。
想想,他又不放心地用腳碾壓幾下灰燼,等與泥濘的土泥巴混完一團,關有壽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有些事已經不能再查了。
就當對方為三丫頭而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