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爺子至今忘不了等他事後接到他老娘和有孕的媳婦時，婆媳倆人是如何面對南面跪在地上磕頭。
他娘說，兒子啊，娘大字不識一個，也不懂你們為啥不打鬼子打自家人，可老齊家沒有忘恩負義的子孫。
他那老實巴交的媳婦捧著大肚子，憋了老半天憋出一句，壞人堆里有好人，好人堆里也有壞人。
是啊，道理都懂。
當年他也有專門派人過去勸降。
可……
如今再說這些已經遲了。
「那次，她們很幸運地遇上了回老家探親路過同仁部隊的關景懷。他當時就說胡鬧，這哪是什麼共*家人，不好好打戰盡找老百姓麻煩。現在好了，連挺著個大肚子的女人都不放過。」
說著，齊老嘆息一聲，「你可以想象一下當時他在外面出手搶人冒了多大風險，可他還是干了。
老梅，剛開始我也覺得這無非是他們那邊內部有矛盾。像他這樣的公子哥最受不了別人不服他壓制他。」
梅老差點笑出聲。以他對關景懷的了解，那家伙當時也許還真是心里有火，正好有人撞上來讓他發泄。
很多時候，他自己看著看著就覺得小如初的脾氣猶如她混蛋祖父，十足十的翻版小謹之。
小丫頭她也許還不知一點，她骨子里就很強勢，不管對錯，一旦拿定主意就容不得別人反駁一二。
不讓她干，她偷偷的也要干。就如她祖父當年……不行是吧？背地里也要千方百計地找回場子。
「可誰知沒隔多久，就是我還沒去東北執行任務之前，很快發現了不對勁兒。他居然讓道了。」
其實那家伙別看著有時蠻不講理，但心存大義，為了這個國家，他真的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還不算，他還讓他的副官給我塞了不少武器。我記得這些事情，後來我都有跟組織打過報告。」
梅老挑了挑眉。
「你說我現在要不要跟上面提一提？別把事情搞大，他還是可以爭取的，祖國統一就靠像他們這樣的有識之士。」
看著老伙計炯炯有神的一雙老眼，梅老無語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琢磨著措辭許久，「已經太遲了。」
也就幸好不是晉之出事，這才是關景懷的命根子。
「老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梅老說著停頓了一下，「先別急著把自個給搭進去，你身後還有家人。」
「可我總想盡份力。」
梅老蹙了蹙眉，「如今的局勢，你還看不出？」
齊老頓時沉默了下來。如今魑魅魍魎的，已經一股腦的全出來手舞足蹈，也不知到底想干嘛。
「周家那個女婿如今在你手下干得如何？」
能讓老梅突然在此刻提起一晚輩，絕對不是隨口而來。齊老很快回道，「很穩重，不爭不搶。」
梅老的右手再次叩擊著扶手，「我記得那孩子之前救了你家小孫子，你還了一個大人情可對？」
「也不全是還人情，張國慶確定有能力。當時正好幾個老伙計都推薦他，我就順水推舟唄。」
梅老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那讓他繼續待在研究所多好，專業又合適，何必調到物資處？」
齊老訕笑兩聲。
梅老無語地點了點他，「既然已經有了交情，那就繼續保持。與其看老程，你還不如看那個小伙子。」
「啊？」
啊個pi!
梅老懶得多解釋。要是還回悟不過來，齊家也該洗洗睡了。這人啊一老，總想有個傳人好接衣缽。
如他自己。
要不是晉之身份特殊，他早就讓弟子離開山溝溝。倒不是貪圖權力，多少還是想安頓好孩子。
周孝正為何一直緊跟首長步伐？要說這人那麼多年在國外四處游蕩，還能始終沒意點功利心？
就連他家小如初都不信。
只不過是大節無虧，手段又都是走陽謀，除了三五個蠢貨，沒人想憑白無辜結怨為自家樹敵罷了。
就是可惜了他的晉之。時也命也……明明什麼都不輸于那小子，卻被那幾個玩意兒糟蹋成苦孩子。
大義在電話里雖然說的不中听，但有些話是真沒錯。葉老五是不老實，跟他梅白丁玩文字游戲呢。
一個老丈人有沒有全力以赴，還是很關鍵。
「老姜他今晚沒找你？不可能啊。」梅老搖了搖頭，「這次就相當于葉老五失約，他還不得找你訴苦？」
「怎麼沒有？」齊老拋去腦子里的思緒，翻了個白眼兒，「我都勸了他好幾遍，老五一定是不知情。」
「然後呢？」
齊老攤了攤雙手，「表面上肯定是答應的好好的，不過以我對他這人的了解。這次他是真動了怒。
不管姜小二是不是清白，影響在那兒擺著，姜小三這次是絕對沒希望再進一步。老姜對這個小兒子的期望還是很大的。」
否則老伙計之前也不會那麼賣力地要跟葉老五講和。「晚飯前他就跟我說過這麼幾句話。」
梅老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快講。
「他說︰格老子的，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兒。老子是看在當年並肩共戰的份上，給老五一個面子。
不然老子第一個就贊同兒子離了。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原本就沒了清白還欺騙老子兒子是個黃花閨女。」
梅老頓時樂出聲。
人才！
真是人才！
「被嚇到了沒有？當時我都懵了。這還不算，听他的意思，之前是他命令他家老二不得宣揚。
好像老五那個大佷女還有什麼犯事的證據一直在姜小二手上。反正吧，都鬧到這個份上，全沒好話。」
能理解，卻不贊同。
這是齊老和梅老兩位老爺子的看法，但也真心不想去阻攔。關鍵是攔也攔不住，已經涉及存亡。
「看來大義還得多待些日子。」
「我今天剛寄了糧票。」
「應該的。」為誰？還不是讓你小孫子避開閑言閑語。「其實姜家有你親家母在，出不了什麼亂子。」
「嗯。听說了連她也火了，可還是有條不紊地先讓姜小二一家回大院，讓其他人堅守崗位。」
「最後她這才獨自一人出門。我過來那會兒，她還沒回家。有時候夫人外交真是小瞧不得。」
你確定不是故意戳人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