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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春天來得格外緩慢。

在房蔭縣的時候,只要一過了正月十五,空氣中的寒意便漸漸消退,即便依然感覺冷,卻已經沒有了刺骨的寒意。再過幾日,便可影影綽綽的看到草地上、樹枝上新冒的芽頭了。

在北境不一樣,哪怕正月快要過完了,依然是大雪紛紛揚揚說下就下,河流里依然結著厚厚的冰層,樹木光禿禿的依然像枯枝一樣光棍的立著指向天空。

顧雲錚先來了一年比較有經驗,據說得二月底三月份,才會看到新鮮的草芽冒頭。

至于春光明媚什麼的,四月以後再說吧。

軍營中,卻是剛過元宵沒幾日,秦朗與宋副將便派出去了四撥斥候,前往草原深處搜尋青狄王城。

秦朗與宋副將也沒閑著,抓緊時間調兵遣將反復操練,只要一得到確切消息,立即出兵。

此事鄭冠卿全權交由他們二人負責,並未再過問。

旁人都很識趣,這是機密之事,也不會亂打听。

唯獨蔣副將瞧著瞧著,心里又不痛快起來。

論本事,他自覺比不上鄭大將軍但比起段將軍卻是綽綽有余的,論資歷,秦朗和宋副將兩人加一起都不如他。

可是,鄭將軍卻把要緊的任務布置給了秦朗和宋副將,反倒將他擱置一旁,這令蔣副將心里十分不快。

這份不快在心里積壓、發酵,漸漸變成了濃濃的妒意和恨意。

蔣副將仗著資歷裝瘋賣傻,故作不知非要摻和,秦朗與宋副將擺看地圖商議對策的時候他定要往里去,守衛在外的士兵們根本攔都攔不住,驚動了秦朗與宋副將。

秦朗與宋副將因此惱火,跟蔣副將起了沖突,鬧到了鄭冠卿面前。

鄭冠卿早就煩死了蔣副將,只不過因為蔣副將封為謙王的二皇子有幾分關系,平日里只要他不過分,鄭冠卿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懶得管他。

卻沒料到他會如此不識好歹。

但凡軍中之人,分派給誰的任務便是誰全權負責,旁人是絕對不可隨意打探摻和的,這是規則,也是忌諱。

他作為軍中老人了,不會不知道這一點。

他這是心有不滿啊,怪沒把這次任務分派給他。

可對于鄭冠卿來說,他分明看蔣副將不順眼,在擁有大把選擇的情況下,是絕不會選擇蔣副將的。

至于蔣副將高興不高興,他也不會理會。

更別說有蘇錦一層關系,鄭冠卿比誰都盼著秦朗再立功好服眾、好在軍中擁有更多話語權和實力,自然更多顧著秦朗,更不會理會蔣副將了。

此事鬧到自己跟前,鄭冠卿絲毫沒給面子將蔣副將訓斥了一通,罰思過半月。

鄭冠卿平日里看似性子溫和,發起脾氣來也是不好惹的,畢竟是柱國大將軍,軍中歷練多年的威儀甚重。

蔣副將心里再氣恨不服,當著鄭冠卿的面卻是半個字也不敢多言,憋屈的領了罰。

至于是否更恨秦朗和宋副將了,秦朗和宋副將都懶得討論這個問題那還用說嗎?

蔣副將不甘之下,悄悄給京城去了兩封信。

一封寫給謙王府世子爺趙明安,另一封則寫給廣寧侯府崔靜蘭。

鄭冠卿這位所謂的「表妹」一雙眼珠子恨不得貼在鄭冠卿身上誰看不出來啊,女人、尤其是嬌縱慣了的女人妒火燃燒起來,是毫無理智的。

烏水城中百姓們全然相信鄭冠卿跟蘇錦之間有染的傳言是在逃的羅家父子惡意報復、居心叵測所傳,當不得真,但陷入情愛中又求而不得的女人是絕對會相信的。

蔣副將陰陰的笑了,他倒要看看,那崔靜蘭接下來會做出什麼。

崔靜蘭再次來到烏水城的時候,秦朗和宋副將已經確定了青狄王城所在,以練兵為由半夜里帶了一支隊伍悄無聲息的離開了軍營,輕騎上陣,朝著草原深處進發。

這一切,在烏水城中安心養胎的蘇錦並不知曉,她只知道秦朗在籌謀策劃著干掉青狄,還有好一陣子在軍營里忙碌。

這事兒不是她能摻和的,她還是和月復中孩兒乖乖的等著他就好。

春天還沒有真正到來的時候,崔靜蘭再次來到了烏水城,這讓蘇錦感到很意外。

崔靜蘭才不會沒事兒往烏水城這種苦寒之地亂跑,想也知道定是為了鄭冠卿鄭大將軍。

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而令人感動啊,蘇錦嘲諷的感慨。

單相思也能做到這地步,不得不說也是很拼了。

崔靜蘭的到來令鄭冠卿格外惱火,之前命人送她走的時候鄭冠卿便說了不準她再來,看來她是根本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

這也罷了。自己與蘇錦十年有余不曾見面,相見不識很正常,可是她呢?

她在自己面前口口聲聲說著多麼想念自己那失蹤的表姐、多麼關心表姐、又對她的失蹤多麼的擔心和憂慮,可她見到蘇錦的時候,又怎麼可能不認識?

蘇錦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她叫蘇錦。

她怎麼會不認識?

她連自己也瞞著,恐怕為的就是擔心自己跟蘇錦相認吧?哪怕蘇錦已經嫁人了。

鄭冠卿想起她來便覺心生厭惡。

如果不是因為他不想破壞蘇錦現在的生活,他便要逼問崔靜蘭了。

但因為顧及蘇錦,崔靜蘭裝傻並沒有認出蘇錦來,他也順水推舟還是沒有提起。

然而因此,鄭冠卿卻是更加厭惡崔靜蘭了。

根本不允許崔靜蘭再住在自己的將軍府中,在她到達的當天,便派馬車命鄭管家親自相送,把她送到了段將軍府上,讓她去和段夫人作伴。

崔靜蘭氣得要死,她是為了鄭冠卿而來,這次可是破釜沉舟了,懷里揣著「有用」的藥,打著生米煮成熟飯的主意,就不信到時候鄭冠卿會不負責。

去了段將軍府上,她還怎麼下手?

然而無論她怎麼眼淚汪汪、楚楚可憐的求情,鄭冠卿卻絲毫不松口。

他的目光黑幽幽的,深不可測,看著她的時候仿佛將她洞穿,直擊心底。

這令崔靜蘭心里多少有些毛毛的,莫名心虛,不敢太過堅持,只得灰溜溜的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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