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這兩個字在蘇錦喉嚨里轉了一圈，到底沒說出來。
「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秦芳有些茫然，片刻垂眸苦笑︰「還能有什麼打算？就這樣過唄。好在他、他也不會經常發作，也不會傷人」
「你」秦朗被她這話噎得瞪眼怒視，可偏偏卻說不出來反駁的話。
他能說什麼？
秦芳這話雖然透著絕望，可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
一時三人都沉默了下來，只有秦芳輕輕的吸氣聲。
「你在趙家，過得還好嗎？趙大娘對你好不好？還有這個趙良，他對你好不好？」蘇錦忽然輕輕問道。
秦芳身體一顫，還沒說話，眼淚不受控制又串串滾下。
蘇錦、秦朗相視，臉色均不太好看。
這下不用問了也知道，肯定是不怎樣了。
其實這話也根本用不著問，就趙老太那樣的人，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且那樣，何況兒媳婦？
至于趙良，據蘇錦看來，反正是感覺不到他對秦芳有什麼情意，或者關心呵護，反而他從秦芳手里搶錢的神情動作，讓人沒來由的心生涼意。
「還，還挺好的，」秦芳回過神來暗悔失態，勉強笑道︰「其實哪家做兒媳婦的不都是這樣嗎？比起好些人家，我還算是好的了」
蘇錦、秦朗相視一眼，對她這話壓根就不相信。
趙老太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們也算見識一二了，被那樣的婆子管著、挑剔著，對心靈造成的摧殘和折磨絕對不比在別家吃苦受累干體力活強。
「以後倘若有什麼想法，受了什麼委屈，別藏著掖著，記得告訴我們，知道嗎？我們連楊晴都能幫，還能眼睜睜看著你受苦不成？」蘇錦柔聲道。
秦芳眼眶一熱，差點又流下淚來，勉強笑笑點頭︰「嗯，我知道三哥、三嫂是好人，謝謝你們！」
想了想，蘇錦到底嘆道︰「趙良這種情況你以後可得多小心些，一旦他發病，你千萬別靠近，以免他傷了你。還有，他這種病是會遺傳的。」
見秦芳一臉茫然不知道什麼叫遺傳，蘇錦便解釋道︰「就是他這種病是會傳給你的兒子或者女兒的，就算你的兒子、女兒沒有被遺傳，將來的孫子、孫女就肯定會遺傳，總之這病跟著他們家子子孫孫是跟定了，絕無幸免的可能。你不如打听打听，趙良的爹娘、或者外公外婆、祖父祖母肯定有人有這個病！」
秦芳的臉色「刷」的一下變得煞白，顫聲道︰「他、他我那過世了的公公，好、好像也有這個病」
秦芳捂著臉忍不住又嗚嗚嗚的低泣起來。
這個打擊對她太大了。
她絲毫沒有懷疑蘇錦的話是否正確，三嫂的醫術之高明在整個房蔭縣還沒有人能比得過，況且自己的公公的的確確是有這個病的。
她可以認命，可是，一想到將來自己的兒女、或者孫兒孫女也會染上這個病，發作起來會像趙良一樣可怕，她就難受得跟針扎一樣。
「好了，別哭了，」蘇錦嘆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總之你自己好好考慮考慮，不管你怎麼想，我們都不會拋下你不管。你是有娘家撐腰的人，知道嗎？」
秦芳心里一軟，「嗯」了一聲輕輕點頭，滿懷期盼的看向蘇錦︰「三嫂，這病，可能治好？三嫂會有辦法的對嗎？」
蘇錦苦笑，搖搖頭︰「這病沒法治。」
秦芳還不死心︰「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蘇錦︰「嫂子不會欺騙你，真的沒有。」
秦芳眼中黯下去，不說話了。
「還是謝謝三哥、三嫂！」
蘇錦便知她沒往和離上想，這也不怪她，這個時代的女子哪有動不動就想著和離的呢？她們大多只會認命。
既然這是她的選擇，蘇錦也不會橫加干涉。
況且如今說什麼都為時尚早。
「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走了。」秦朗見秦芳依然選擇留在趙家，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她大可以不必如此，那趙家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蘇錦本來想拜托佃戶們給送些吃的過來，想了想到底沒動。
羊角風發作過後很快就會醒來的，這還有大半天時間呢，足夠他們自己解決吃飯問題了。
秦芳這小姑子就是太心軟了，讓她多吃點兒苦頭相信她會重新考慮的。
回家路上，秦朗悶悶不樂。
「趙家人分明騙婚，趙老太不用說，趙良我看也不是多好的人，阿芳怎麼就願意忍著！」
蘇錦瞅他一眼，「哦，那假如我染上了什麼怪病，你是不是立刻翻臉無情拋棄我啦？」
「不會！」秦朗想也沒想便否認。
見蘇錦似笑非笑看著自己頓時急了，「這怎麼一樣！我們之間不是他們能比的，趙家先是騙婚，況且對阿芳算不上好，怎能跟我們比。這種晦氣的話不許再說！」
蘇錦「撲哧」一笑︰「逗你呢，我當然信你。哎，染上那種病，只能說命中注定倒霉，有什麼法子？你說的沒錯，趙家人分明騙婚，自知理虧，卻絲毫不覺愧疚、不知補償，這就過分可惡了！」
「正是如此！」秦朗輕嘆，又道︰「這事兒先別告訴爹娘，省得他們難過。」
「嗯，我知道。」
兩人回了村里後，便不再理會西口村的事，反正水稻早已收割，藥田要明春再種，開荒的事秦朗已經跟趙良交代清楚了，看他怎麼弄，由著他折騰去。
天麻已經到了收獲的季節，那一片樹林里，蘇錦只帶了秦朗和款冬、半夏、順娃進去收，沒讓旁人涉足。
數量並不多，兩天功夫，幾個人就將所有的天麻都收好了，好幾簍子稱了稱，足有一百多斤，曬干之後能有二十五斤左右。
新鮮的天麻需要清洗干淨，然後放在蒸籠里蒸熟，之後再曬干。
蘇錦帶著款冬、半夏將新鮮天麻炮制好之後，便與秦朗商量著去一趟繁城。
一來是將這些天麻給林家送去，二來估模著金陵沈夫人差不多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