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宸面色微微有所緩和,但語氣還是依舊冰冷。
「難道你師父從未教過你,不得拿傳授你的本事做惡嗎?小惡亦是惡,小錯亦是錯。今日,本座必須代替擎淵師弟,好好給你長長記性!若他日你再敢如此濫用法術胡鬧,本座便直接逐你下山,終生不得踏入西陵山半步!」
話畢,錦宸面色再次一寒,手中長鞭一揚在空氣之中抽打出了一絲聲響,眼看就要落在小九的身上時,卻被秀黎一個飛撲,擋了下來。
長鞭抽打在秀黎瘦弱的身子上,身後的錦緞瞬間裂開,片刻後竟生生滲出血來。
「秀黎姐姐!」
「你……」
錦宸心下惱怒,想不到小九的奴僕竟對他如此忠心。
「錦宸大師,秀黎求求您了,饒了公子吧!秀黎保證,公子再也不會再犯了!求求您了……」
「秀黎姐,你別護著我,這都是小九自己犯下的過錯,就讓小九自己承擔吧!師伯,您要打要罰沖我來,別打秀黎姐,求您了。」
盡管他害怕極了,但是他再怎麼說也是個男子漢,怎麼可以讓女人保護?
錦宸被這主僕二人吵得頭疼,鞭子轉了幾圈又重新盤了起來。
「罷了!你畢竟並非本座的徒弟,干脆本座將此事交由你師父處置好了。」
言畢,錦宸便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
她之所以沒有將小九叫到錦繡閣內處罰,也是為了保全小九的顏面,若是被自己的徒弟們都知道了,怕是要傷及了小九的自尊。
但思來想去,此事還是交由擎淵處置最為妥當。
畢竟自己並非他的師父,一些門規還是得讓擎淵這個師父來親自傳授為好。
原本想著抽這小子幾鞭子讓他長長記性,可又一想想,萬一擎淵得知自己未曾和他商定便擅自處置他的徒弟,自是大大的不妥。
干脆還是交給他師父去處置好了,自己也省得麻煩。
可當擎淵得知此事後,表面上在錦宸面前非常憤怒的樣子,實則心里卻在暗暗為自己這個傻徒弟驕傲。
「這小子!竟然真的朽木開花了!」擎淵兀自嘀咕了幾句,便招呼著殿內的主事赤霞將小九叫了過來。
因小九是後入山的,又因其所居禪房是錦宸安排的。
故而等到小九到達擎淵所居的擎天殿內時,已經是日落偏西了。
整個擎天殿的正殿內黑咕隆咚的,就只有擎淵一人坐在主位上,此刻正表情嚴肅的望著自己。
小九心口一涼,還不知道師父這次預備如何罰自己呢!
從前他刻苦練功,師父姑且將他打的血肉模糊,如今他真的犯了錯,怕是這次師父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了。
閉了閉眼,小九心一橫,雙膝一軟便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師父,不肖徒弟小九前來請罪。」
說這話時,小九的聲音都是顫抖的。
「請罪?」擎淵語調上揚,听不出喜怒,卻令小九忍不住又顫抖了下心肝兒。「你何罪之有啊?」
何罪?還能是什麼罪,不就是擅自使用了隔空術法挑了幾個肉包子麼!算了不管了,死就死!反正包子自己是吃了,就算是被師父打死了,也不虧!
「弟子不該觸犯門規,不該與旁系的師兄們私相授受,弟子當真知錯了,師父若想罰,盡管罰便是了。」
話畢,小九便戰戰兢兢的磕了個頭。
只是半晌都未見師父責罰,小九更是害怕了。
天吶!師父一定是生了自己好大的氣,氣的連話都說不出了……
完了完了,自己這次真的要完蛋了。
不過擎淵此刻卻並未發怒,之所以半晌未出聲音是因為在假意醞釀著怒意。
「盡管罰?你這小子!成天就知道給為師惹麻煩,干脆,直接把你逐出師門算了!」
一听這話,小九瞬間傻眼了。
這還不如打自己一頓呢!若是自己被遣送回了碧水莊園,爹爹還不得打死他?!
「別啊!師父,您消消氣,大不了你打我一頓吧!求您別逐小九出師門!求您了。」
「哼!你既不想離開,那為師便罰你三日之內抄寫巫靈派門規百遍!你可願意啊?」
臭小子,盡管你在術法上有所進步了,也不能如此囂張!抄門規,這已經是最仁慈的懲罰了。
「願意願意。」小九一听這話,立即點頭如搗蒜,面上也是由陰轉晴了。「多謝師父開恩。」
「行了行了!天色也不早了,為師累了,趕緊回去吧!」
擎淵佯裝嫌惡的擺了擺手,轉身便朝著內殿去了。
「是,徒兒告退。」
從擎天殿內出來的一路上小九都還沒緩過神來。
師父當真就這麼放過他了?師父竟然沒有打自己!只是罰自己抄抄門規而已。難道是師父轉性了?還是突然覺得得對自己這個徒弟好一點兒了?
不管怎麼說,今日能夠從擎天殿內豎著進去豎著出來,就算是萬幸了。
……
轉眼兩個月過後,今年冬季的第一場大雪終于降臨了。
小九因之前的事如今也是收斂了性子,除了每日去後山同錦宸師伯學習術法之外,其余的時間,他是再也不敢邁出禪房一步了。
「公子,外面下雪了,好漂亮啊!」
從門外端著紫砂壺的秀黎面上掛著喜悅,語氣輕快道。
「嗯……」他近日因無法理解錦宸師伯傳授的心經正煩心著呢!哪里有心思管外面下雨還是下雪。
原本他都想放棄了,可是看著錦宸師伯那樣耐心的一遍遍教授自己,他也便只得耐著性子好好學了。
只是他實在太笨了,這幾個月除了會隔著門猜門外之人是誰之外,似乎已經停滯不前了。
再這樣下去,他怕是又要挨師父的罰了。
「秀黎姐,去開門吧!鳳溪師姐又來了……」
小九一只手撐著下巴,一臉垂頭喪氣道。
秀黎早已習以為常的上前開門,果然見到了鳳溪,英姿颯爽的走了過來。
「今日開門倒是早了半刻,不錯不錯!」
鳳溪今日倒是一副心情不錯的樣子,輕輕拂去肩膀上的雪瓣後,便見小九此刻正一臉喪氣的坐在桌旁,立即三兩步上前輕笑道︰
「怎麼了小九?這是心灰意冷了?」她也是听師父說起了,小九近日在術法上毫無進步,還不等師父發怒呢!他自己倒是跟自己較上勁了。
「師
姐,你說我是不是就是個廢柴啊!」
捧著一張蠟黃的小臉,小九委屈巴巴的問道。
「傻瓜!哪有人天生便什麼都會的?」
原本當初這小子剛剛被師父指定親自教時她還曾對他有過敵意,不過幾個月相處下來,她發現,小九還是個挺有趣的小子,至少有他在,自己還能每天逗逗他,解解悶。
「哎……罷了罷了!是不是又是師伯叫你來的?說吧,錦宸師伯又有何指示?」
慵懶的自座位上起身,小九撅著小嘴問道。
「嗯,師父有命,要你午膳後到錦繡閣正殿內等她。」
一听這話,小九立即瞪圓了眼楮。
「從前師伯從不叫我踏入錦繡閣一步,今日這是……」
「話我已經轉達了,其余的,無可奉告!告辭!」話畢,鳳溪瀟灑轉身,大步走出了禪房。
搞得小九是既興奮有忍不住有些害怕。
錦繡閣誒!那可是錦宸師伯的地盤,只有錦宸師伯及其弟子們才有權進入的,就算是師父要去,也得提前派人去通知,待錦宸師伯允準了,方才能去的。
「現在什麼時辰了?」
「公子,該去膳廳用午膳了。」
秀黎低聲回應,話音未落,小九便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公子!外面下著雪呢!披件披風再出去啊!當心著涼!」
緊隨著小九跑出來的秀黎險些滑倒,小九卻不管不顧的踏著腳下的白雪,一路朝著膳廳的方向去了。
午膳過後,外面的雪便停了。
放眼望去,一望無際的雪白覆蓋了整個西陵山,像是美麗的少女,披上了白狐裘般,更添風韻。
小九走的飛快,身後的秀黎緊隨其後。
卻在快要抵達錦繡閣之前,遇到了一身紅衣的諳。
此刻她正慌慌張張的不知要去哪。
「諳師妹!」小九高聲呼喚著,對方下意識停下了腳步,轉身在看到小九時眼中劃過一絲嫌惡。
「有事嗎?」
「你這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兒啊?」
小九不禁想起了兩個月前,這丫頭帶著自己尋後山之事了。
不過他倒不是來找她算賬的,只是見這小姑娘生的格外精致,便想多多親近一些。
「師父叫我去采集些雪水來,留著日後烹茶之用。怎麼?小九師兄是想幫忙嗎?」
「哦,原來如此。不過真是不巧,我待會兒還要去錦繡閣和錦宸師伯學習術法,怕是不能幫你了。」
小九不免失望的道。
「無妨!那師兄慢走,諳也先告退了。」
話畢,諳便頭也不回的抱著瓷瓶朝著原本的方向去了。
這個傻大個!竟然還向她炫耀!不就是去個錦繡閣麼?有什麼了不起的?哼!
諳越想越氣,真後悔當初沒再多帶著他繞幾圈。
直到諳走遠了,小九還依舊呆呆的站在原地,心中莫名有些悸動,良久才傻笑著再次朝著錦繡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