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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晴空萬里, 暑氣翻騰,夏日的蟬聲至沸。

蕭鐸牽著韋姌出了官邸, 準備返回鄴都。洛州刺史一直送他們到門外,拱手以禮。他的目光偷偷瞟了瞟韋姌,只覺得這女子實在是好看。他這輩子估計都沒機會再看到此等絕色了, 禁不住在內心感慨。

士兵將蕭鐸的馬牽來,韋姌正想松開蕭鐸的手去跟顧慎之坐馬車,蕭鐸卻拉住她, 低頭問︰「想不想騎馬?」

「可我不會。」韋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兩條腿,到現在還是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她現在這樣也騎不了馬。

蕭鐸讓士兵換一匹馬來。士兵一頭霧水。這馬跟著蕭鐸好幾年了,從代州的戰場上一路到這里, 哪里不好了,干嘛要換一匹?但蕭鐸的命令他哪里敢不從, 又去馬房里牽了一匹新的, 裝上轡頭馬鞍。

蕭鐸翻身上馬,然後手穿過韋姌的腋下,一下將她抱舉了起來, 放坐在身前。韋姌驚叫一聲, 只得抓著他腰側的衣袍, 驚慌地抬頭看他。他的力氣真的很大, 提起她就跟阿哥小時候拎她一樣, 十分輕松。

府門外還站著目瞪口呆的洛州刺史, 後面則是裝作視而不見的李延思、魏緒等人,還有隨著蕭鐸從代州出發的一干騎兵。

有幾個還在竊竊私語。

「看到了吧?這才是正宮娘娘。二小姐跟軍使那叫什麼共乘一騎?軍使的手都沒踫到過二小姐。」

「那天我看二小姐故意要貼到軍使懷里,軍使直接下馬,吩咐我們休整了。」

「唉,我看那位二小姐啊,沒什麼希望咯。」

魏緒回頭喝道︰「一群大男人嚼什麼舌根,跟個娘兒們似的,都給老子閉嘴!」

李延思卻心知肚明。眾目睽睽之下,軍使是要給夫人正名吧。

「夭夭,抱緊我,別掉下去。」蕭鐸手勒馬韁,頭也不回地吩咐道,「出發!」然後便率先駕馬奔了出去。

韋姌嚇得抱緊他的腰,整個人貼在他的懷里,只覺得強風刮過耳畔,身體隨著馬的跑動而上下顛簸,不比坐馬車舒服。她很想叫出來,可是又不敢,雙腳離開大地本就有種不踏實的感覺。

蕭鐸低頭看她,小臉發白,不再嚇她了,降低速度︰「睜開眼楮看看。」

韋姌感覺到沒那麼顛簸了,才緩緩睜開眼楮。他們策馬而行,天地就像畫卷一樣在眼前展開。頭頂驕陽火赫,沿街的攤販在熱情地招攬生意,行人絡繹不絕。等出了洛城,便是自然風光。洛城地勢西高東低,境內山川丘陵交錯,河流眾多。他們走官道沿著河岸,道旁栽種著一排綠樹,花開似火。

「夫君,我想要那花。」韋姌伸手指了指。蕭鐸便停下來,抬手夠到樹枝,摘了枝頂的一朵花遞給她。花萼鐘形,先端六裂,表面光滑。

「這是什麼花?」韋姌轉著花梗問蕭鐸,幾乎沒有香氣。她在這方面鮮有涉獵,只能零星地認出來幾種。

「石榴花。」蕭鐸勾了勾嘴角說道,「你要這個,倒也頗符合我的心意。」

韋姌不解地望著蕭鐸,蕭鐸也沒有解釋,只是驅馬繼續前行了。

黃昏時分,他們到達鄴都。城里的百姓事先沒有收到蕭鐸要回來的消息,只看到一行幾十人騎從眼前飛快地掠過,根本沒看清馬上是何人。

到了蕭府門前,蕭鐸先跳下馬,然後才把韋姌抱下來,一同進府。

高墉收到消息,驚得一路小跑過來,蕭鐸已經到了垂花門附近。

「軍使,您怎麼提前回來了?」高墉驚訝地問道。比預定的時間,整整提早了近一個月。之前韋姌未歸家,李延思便派人回來送消息,只說是衙署那里有事找她幫忙,並沒有說去了洛州。現在高墉略一琢磨,便猜想韋姌是等不及去接蕭鐸了。

這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自是十分般配。難怪袖子底下的那兩只手,一直緊緊地牽著。

蕭鐸和韋姌先去了柴氏的住處,柴氏見到蕭鐸進來,愣了一瞬,既意外又萬分高興。母子倆坐著說了會兒話,聊到這次戰役,柴氏對蕭鐸也是贊不絕口。她直說蕭鐸瘦了,吩咐廚房做了一桌豐盛的晚膳,留他們夫妻二人一道用膳。

還沒入座,薛氏便帶著蕭成璋和王雪芝匆匆趕過來了。畢竟蕭鐸打了勝戰回家,算是一件不小的喜事,理應來賀的。

蕭成璋走到蕭鐸的面前,歡快地叫了聲︰「大哥,辛苦了!」

蕭鐸點了下頭,拍拍他的肩膀。蕭成璋又介紹身邊的王雪芝,十分不情願地說了一句︰「這是王雪芝。」

薛氏皺了皺眉,哪有人這樣介紹自己妻子的?便湊到蕭鐸面前,笑著說︰「軍使,這是二公子新娶的夫人,禮部侍郎的千金,王雪芝。他們辦婚事的時候,您還在外打戰,也沒趕得及喝杯喜酒。」

蕭鐸憑借著李延思寄去代州的信中對這位弟妹寥寥數語的評價,便覺得不喜歡。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轉而與蕭成璋說話了,絲毫沒把她看在眼里。什麼禮部侍郎的千金,不過跟胡明雅一樣,是個驕縱的大小姐。既然母親已經教訓過了,他也就不再追究她做的那些事了。否則就憑她敢動他的女人,便要她好看。

薛氏等人來了,柴氏自然是留他們一道用膳。薛氏本沒有上桌的資格,但蕭家的人少,柴氏又一向寬厚,便允她坐了末座。

薛氏以為王雪芝被蕭鐸無視,一定會覺得難堪,席間偷偷看了她一眼,卻發現她一直在看蕭鐸。

王雪芝從前沒見過蕭鐸,只是對他的威名如雷貫耳,原以為都是蕭家男兒,與蕭成璋也沒什麼兩樣。沒想到眼下見了,竟覺得兄弟倆有著天壤之別。論長相,蕭成璋的確長得俊秀,而蕭鐸卻是相貌堂堂,威風凜凜。輪氣質,蕭成璋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十足的紈褲子弟。蕭鐸不愧為大漢第一名將,器宇軒昂,雍容不迫,風度讓人心折。

她爹是眼瞎了不成?為什麼不把她嫁給蕭鐸,而要嫁給蕭成璋那個廢物?她堂堂一個禮部侍郎的千金,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九黎的巫女了?憑什麼!

王雪芝心里的憤憤不平越發強烈,再看蕭成璋坐在蕭鐸身邊,哪兒哪兒都被比下去,越發看他不順眼了。

韋姌自然也注意到王雪芝的眼神,在兄弟二人身上來回轉,不知又在打什麼主意。她問蕭成璋︰「二公子最近有看見羅姐姐麼?」

蕭成璋的臉馬上亮了起來︰「大嫂也知道阿英?最近馬場那邊好像不太好,她很忙,我有幾天沒看見她了。我總覺得女人不用那麼拼命,就應該像大嫂你一樣呆在家里,被大哥疼愛,多好……」

薛氏重重咳嗽了兩聲,用眼神示意坐在她身旁,臉色頗為難看的王雪芝,蕭成璋討了個沒趣,便不說了。外人不知道,他們二人至今還未圓房。他本來就不喜歡王雪芝,她又老擺臭臉,誰稀罕跟她睡在一塊。

韋姌吃完飯,擦了嘴之後,將手放在大腿上,翹首等著侍女端冰鎮的水果來。今日是荔枝,色澤紅潤,粒粒飽滿。韋姌剛要動,蕭鐸的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側頭看著她。

「你們倆吃呀,怎麼不動?」柴氏在旁邊問道。

「白日吃過了。」蕭鐸回道。

韋姌眼睜睜地看著大家一邊吃水果一邊閑談,那本來就不多的荔枝漸漸沒了。

用了晚膳,從柴氏那處出來,回韋姌的院子。路上,蕭鐸回頭看小東西興致不太高,便知道是因為沒吃到荔枝的事。他也不點破,準備等回房好好跟她說說。她太愛吃冰的東西了。

陽月和秀致早就收到消息,蕭鐸和韋姌一同回來了,此刻正領著侍女等在院子里。秀致看到蕭鐸,只覺得喘不上氣。幾個月不見,這個男人好像愈發英氣了。

「賀軍使得勝歸來。」她跟其它幾人一道行禮。

蕭鐸點了點頭,吩咐她們去準備沐浴用的東西。韋姌去屋里拿換洗的衣物,陽月走到她身邊問道︰「小姐怎麼跟軍使一起回來了?」

韋姌看了看旁邊沒人,在她耳邊把事情大概說了一遍,然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別讓其它人知道,這是秘密。」

陽月會意,只拉過韋姌的手臂,掀開袖子,看到上面纏著的紗布,又免不得一陣心疼。

韋姌安慰她,不在乎地說︰「沒事,就是割傷了而已。」

陽月先前看見蕭鐸牽著韋姌的手進來,兩個人之間的感覺明顯不一樣了,韋姌也有了幾分底氣,還道奇怪。因為之前听說周嘉敏回來了,便一直為韋姌捏一把汗。畢竟來了後漢,人人都說蕭鐸喜歡的是周嘉敏,韋姌不過才嫁來幾個月,怎麼能敵得過他們之間十多年的感情?直到剛才韋姌說周嘉敏已經從洛州回京城了,陽月才意識到,蕭鐸跟周嘉敏應該沒什麼了。他現在真真正正地把韋姌當成妻子,給了她應有的尊重和愛護。

這個局面,正是韋姌自己一步一步走出來的。深情不及久伴。

韋姌拿好衣物,看到蕭鐸坐在方桌邊,像個嚴厲的老師,正在檢查她練的字。他頭也不抬地說︰「怎麼就這麼幾頁?偷懶了?還記得我出征之前說過的話麼。」

當然記得。韋姌想了想,覺得他們之間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就去八寶架那里,取出周嘉敏送來的布包,放在蕭鐸的面前︰「懲罰我之前,有件事要向夫君請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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