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氣氛很好，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丟到了爪窪國。現在一家人滿打滿算也只有五口人，老中青三代相處起來沒有一點違和，雖然不至于大聲說笑，但東拉西扯幾句，總是免不了的。
「到底假洋鬼子的東西不好吃，還是回來好好補著。」衛老爺子看著自家孫子，皺著眉頭，「你看看才幾天功夫，就明顯瘦了一圈兒。要我說，去美國上什麼市？還不如在好好地在主板上市！」
瘦了嗎？向雪忍不住朝衛哲東看去。
果斷看不出來。
「這次可不是為了上市的事兒。」衛哲東好笑地說。
「那也是為了外銷的事，別盡依賴外銷，咱們現在華國需求量大，內銷也不錯。」衛老爺子沒好氣地說。
「內銷沒有出口退稅這一塊，稅收負擔太重，我們的利潤空間就小了。」衛哲東喝了一口湯，笑著說，「還是家里的菜好吃，這老母雞至少炖半天了吧？」
「那是當然，美國人有這耐心？」衛老爺子滿意地喝了一口雞湯，「要說吃啊，還得是咱們華國。」
衛效理笑著說︰「叔叔這話說得正是，咱們華國講究的是文火慢炖，可外國人講究的是急火快煎。」
「所以，吃塊牛排都不耐煩給你煎熟了。」衛老爺子趁機埋汰一番外國人。
衛哲東當然不會跟爺爺爭論，正題還是要留到餐後講的。
「這次的反傾銷案，你有把握？」衛老爺子終于問出了向雪最關心的問題，她立刻目光炯炯地看向衛哲東。
她好糊弄，可是在座的衛老爺子和衛效理可不是容易被糊弄的人。
「就算我現在拍著胸脯說沒事，你們估計也不會全信。」衛哲東雖然回答的是祖父的話，可是目光卻落在向雪的臉上。
「我當然相信。」衛老爺子居然毫不打馬虎眼地說，「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這次下手的時機不錯，不管輸贏，反正虧不了。」
向雪急了︰「可是爺爺，如果敗訴的話，對于東雪的名聲是個不小的打擊啊！就算在經濟上沒有虧損，可是無形……」
「本來大家都覺得會輸，最後贏了自然是東雪名聲大漲，比什麼廣告效應都好。但是如果輸了，也不過是大家都猜中了而已，沒有什麼名聲受損的。」衛效理寬慰。
向雪怔住︰「也就是說，六叔也覺得東雪這次會敗訴？」
如果連衛效理都不看好東雪的話，那麼衛哲東大手筆的投資上下游生產鏈，只不過是為了彌補損失？
「我只是說了最壞的可能。」衛效理笑了，「按照我看，這次的案子雖然可能會拖一段時間，但我們還真未必會輸了。如果真要拉偏架，這時候判決也該出來了。」
「這件案子網絡上鬧得很大，偏架可不能拉得太明顯。」衛哲東輕松自如地說，「反正讓他們頭疼去吧，我們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完成我們的規模擴張。」
「你這算是管他東南西北風，我自躲進小樓成一統的意思嗎？」向雪瞠目，「難道你對于這個案子的勝敗，並不在意？」
「誰說我不在意？要不在意我還親自去美國？」衛哲東哈哈一笑，走到向雪的身邊坐下，順手攬住她的腰肢。
向雪愣了愣，沒來得及避開，只能臉紅耳赤地悄然瞥向家里的其他三位成員。誰知道人家早就見慣不慣，對于小別勝新婚的兩口子，這點小親昵真不夠看的。
「那你還急急忙忙地回來？美國那邊應該還有不少事吧？又是案子，又是並購的……」向雪忍不住輕聲責怪。
衛哲東嘆了口氣，湊到了她耳邊︰「你不問那一句我還能按捺得下來，你一問，我就恨不能立刻肋生雙翼飛到你身邊了。」
向雪結舌︰「那……我那是……」
「想我了。」衛哲東笑吟吟地接口。
「不是，我只是……」向雪語塞。
只是什麼呢？再多的借口，也抵不過這三個字︰「我想你。」
她一時失神，竟然沒有注意到衛哲東早就已經越湊越近，氣息都已經清晰可聞……
「你們小兩口想要膩歪，能不能回房間去？」衛老爺子沒好氣地說，「老六，你怎麼就不跟涵宇膩歪呢？咱們家可不止他們這一對兒！」
汪涵宇臉紅︰「叔叔，我們都一把年紀了，可學不來他們年輕人的作派。」
向雪急忙掙開衛哲東︰「我其實是在問正事兒，不是跟他那個啥……最近我正在考慮boya的價值觀，那個……核心價值觀，現在不是挺時髦的詞兒嗎？我覺得這個提法有意思，所謂核心，當然就是指各種價值中最最基礎也最最重要的那個部分。」
衛哲東好笑地看著向雪隨機應變找來的話題，到底不忍看她急得腦門冒汗的窘狀，只能在其他人都無意開口的情況下接過了話題的主導權。
「不錯，核心價值觀，可以說是企業文化的核心。」
「那麼這個核心，是不是需要與社會的核心價值統一呢？如果兩者有矛盾的話，又該怎麼調整？」
「企業的核心價值觀當然是必須要與社會核心價值相對應的，因為如果缺乏了社會核心價值的紅豆和導向，孤立的企業核心價值就難以深入人心。當然，企業核心價值並不是照搬社會核心價值的內容，它需要根據企業的實際情況，設置更加具體更加突出的價值觀導向。」
既然提到了正題，向雪的思路頓時變得敏捷了起來，暫時忘記了尷尬︰「但是有時候兩者會不一致的吧？畢竟社會核心價值更偏重于宏觀性和整體性的價值，而企業的核心價值則有可能偏重于企業的經濟價值。你不是說過嗎？利潤是企業存在和發展最大的源泉。」
本來想看小兩口笑話的衛老爺子听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也就大度地放水了︰「如果說社會核心價值重視公正，那企業應當重視公平。不僅是對薪資的公平，還有職位、升遷機會的公平。企業不能成為社會的負擔，而是應該成為推動社會發展的力量，這樣的企業才能夠稱得上是優秀的，也才會有蓬勃的生命力。」
衛哲東好笑地看到向雪悄悄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