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時候，都是衛氏祖孫三代在交流，從國外的商業模式說到國內的企業改革，很多精密的數據都信手拈來，向雪听得大覺受益。
看來，這種商業世家出來的人物，就是不一般。不管是從國家的模式，還是具體到某個企業，都能夠總結出成敗得失的經驗。
她想到了父親，其實向權恩也有意向獨生女兒傳授商業上的經驗，可惜那時候的自己卻只對藝術感興趣，听不了兩句就會皺著眉頭打斷父親的話。然後，父親只能苦笑著放棄給自己灌輸商業知識。
八點整，春節聯歡晚會準時開始。鑼鼓喧天的音樂聲，把衛老爺子的目光吸引了過去。其實這檔節目雖然收視率仍然高得離譜，但大多數的忠實觀眾，都是上了點年紀的。如果不是搖一搖掃一掃的紅包活動，向雪懷疑是不是真有年輕的觀眾關注這檔節目。
「現在的春晚真是一年不如一年，這唱的都是什麼呢？還不如到部隊文工團找個人出來吼兩嗓子，唱得還好听。」在場的唯一忠實觀眾在看到獨唱節目的時候，忍不住抱怨。
向雪在默默地消化著剛才的現場課，根本沒有關注春晚。抬頭看到獨唱演員，居然還是一個前幾年就當紅的演員，忍不住笑著說︰「她是著名的電影電視演員，不是專業的歌手，唱得不好情有可原。」
「一個演電影的就好好演電影去，跑到這種大型的全國性晚會上唱什麼？」衛老爺子一听就更不滿了，「春晚的總導演到底在搞什麼？我們偌大的國家都找不出幾個獨唱演員？」
向雪暗暗好笑，都說嫌貨才是買貨人，果然嫌棄的人看得最認真。其余三人包括衛效理，目光都不在熒屏上。
「我們國家的企業……我是說國企，有很大的特點吧？國外的政府很少會支持企業的吧？」向雪問。
「那倒也不盡然。就說日本吧，二戰之前日本快速的工業化，其中就有被政府選中充當經濟增長先鋒的大財閥，當時居支配地位的財閥像三井、三菱、住友、安田，幾乎在所有重要的行業中有投資。二戰結束以後，同盟**事佔領當局要求財閥解散，表面上看財閥似乎解散了，但其實還在。」衛哲東對晚會也沒興趣，很樂意回答向雪的問題。
「那現在又有什麼表現形式呢？」
「株式會社，這種銀行和企業組成的聯合體，雖然聯結不是很緊密，不過財閥的很多功能其實還在。政府和公司間的合作組織，比如通產省，就一直在重建中發揮作用。實質上，通產省管理著日本商業的各個方面，它設定價格和市場份額，頒布執照和質量標準。直到上世紀八十年代，這個體制都運行得很有效。」
「可是現在的日本，政府對企業的約束不是很大吧？」向雪疑惑地問。
「事實上，直至2002年，銀行業仍然背著4230億美元的不良貸款，內閣大臣竹中平藏擔任經濟掌權者，支持用稅收支撐起部分國有銀行，同時強行關閉一部分實力較弱的銀行。其實日本經濟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不斷倒退，就是因為缺乏強有力競爭而變得脆弱。」衛效理解釋。
「哦，是這樣啊，那本田公司的發展……」
「當年通產省想要減少進入汽車行業者的數量以保證規模經濟，這個策略的一部分就是勸說本田公司退出汽車市場。本田不是由摩托車起家的嘛，就是讓本田就專注摩托車。但是本田在沒有通產省的指導和幫助下，加入了汽車市場的競爭。事實怎麼樣呢？」
向雪喃喃︰「日本排名前三的汽車制造商和世界內燃引擎制造領袖。」
「所以說，當政府實質上控制一家公司而非簡單地給予有限的政策支持時，公司就很快會陷入危機。不獨日本，其實在歐洲也有，比如意大利的菲亞特汽車公司。」衛老爺子插了嘴，很不滿地說，「現在的小品也比前幾年的質量差了，歌功頌德誰不會？這是臉譜！」
「更典型的，還是國內和印度。」衛哲東補充了一句，才轉頭看向電視。
雖然對于這種晚會類節目完全沒有興趣，但為了能夠應和老爺子兩句，還是看了半個小品︰「爺爺，您不會怪這些小品演員。其實全國這麼多的小品節目，未嘗沒有針砭時弊的節目，但是最後能上春晚嗎？」
「是啊，畢竟是舉國同慶的晚會，太尖銳的節目比較敏感。」衛效理也說，轉頭問，「雪雪，你的公司年後準備有大手筆的投資吧？」
「是的，如果衛氏有什麼投資業務，可以交給boya做啊！」向雪開玩笑地說。
「當然沒問題，自己人還有什麼好說的？」衛效理一口答應，「凱旋汽車公司的並購案就交給boya。」
「這個案子基本上已經完成了吧？」向雪笑著說，「就等年後六叔接手大展拳腳了。」
「還有一些事情要做的，你就接下來吧！」衛效理溫和地說。
向雪知道，這是人家給一個現成的案子，等于是白送她利潤啊！她不由得條件反射地看向衛哲東，他卻噙著笑不發表任何意見。
悄悄看向衛老爺子，他正盯著熒屏眼楮都不眨，仿佛根本沒有听到衛效理的話。可現在是廣告時間，主持人讀著長長的賀信名單，有什麼好看的？
她倒是該不該接啊？向雪有點猶豫了。
「這樣一季度的報表就很好看了，不用修飾就能吸引私募股權。」衛哲東在向雪打算拒絕的時候，終于開了口。
「那我就謝謝六叔了。」向雪急忙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咽下去，重新換了一套說辭。
反正衛老爺子那作派，分明也不反對。
第一季度原本的利潤只能依靠證券投資來獲取，有了實打實的並購案，報表和報告都會好看很多，對于接下去的融資有好處。而向雪，現在最缺的就是人才和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