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雲層里鑽了出來,清清涼涼地掛在半空。隨著門開,有絲絲縷縷的寒氣從門外涌進來,不及泛濫,又被掩沒在暖氣里,仿佛只是一根繡花針,掉進了波濤洶涌的大海,根本沒有激起半點浪花兒。
「你回來啦?」向雪問得很隨意,胸口卻暖融融的。
他是真的有事,而不是去應酬。雖然她告訴衛哲東有應酬也是正常的,可是心里多少覺得不是味道。
可是隨之又擔心起來,看來衛四那邊的動作有點月兌軌,所以衛哲東才會臨時滯留在公司處理事情。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衛哲東,淺灰色的羊絨大衣,襯得他的身材更加高大,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把天上那枚冷清的月牙給摘下來似的。
應該沒有受傷吧?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不會對著衛哲東去吧?向雪放下了心,才想到身邊還有兩位自己的客人。
「衛哥哥,你回來啦!」羅紫蝶當然不用她介紹,立刻歡呼著撲上去,「衛哥哥,我給向姐姐帶禮物了,你上次送我跑車的情,我可是還了啊!」
向雪哭笑不得,原來這款手表是給衛哲東還情的,害她還覺得禮物太重受之有愧。
「劉小姐。」衛哲東當然認識劉瀏,雖然在蓉城的社交圈,他沒有和她打過交道。不過她在陳煥青和艾妮兒的婚禮上挺身而出的英姿,還是讓他很欣賞。
能夠不顧利害得失,為閨蜜出頭的,才是真正的好朋友。更何況,護著的對象,是他的小女人。
衛哲東對兩位客人表示了歡迎︰「今天太忙,所以沒來得及回來陪你們吃晚餐。你們把這里當成自己家,有什麼和向雪說就行,不用太客氣。」
能夠說出這麼幾句話,足以表明他對自己這位向雪的閨蜜還是很重視的。劉瀏很滿意,也很得意。
要知道,這可是京城衛少啊!
「我一會兒還要去公司,雪兒,你招待她們就行了,有什麼事就叫鄭伯。」衛哲東坐到向雪的身邊,旁若無人地說。
「嗯,好的。」向雪點頭,忍不住問,「你還要去公司?是不是公事比較……重?」
「有點小麻煩,沒關系的。」衛哲東不以為然地說。
不過,天大的事情,也不會讓他的表情龜裂。所以,向雪自認無法從他的臉上看出事情的嚴重程度,只能放棄。
「那你自己小心一點,有的事情如果不可為,就不要太勉強。」向雪看了一眼劉瀏和羅紫蝶,悄聲說。
「好。」衛哲東答應著,臉上浮出了笑意。
心底的甜意,像是剛剛還有些枯萎的花苗們,忽然得到了貴如油的春雨滋潤,一下子變成了蜜糖。
羅紫蝶為自己爭取福利︰「衛哥哥,你們訂婚的時候,我要當向姐姐的伴娘。」
「沒听說過訂婚還需要伴娘的。」劉瀏取笑,「再說,你這年齡,頂多也就當個花童,還伴娘呢!」
「我都快十七歲了!」
「是啊,還差十一個月。」劉瀏毫不留情地嘲諷。
「十六歲怎麼了?說明我還是初升的太陽,不像某人已經日薄西山。夕陽就算無限好,那也已經近黃昏了。」羅紫蝶挺起胸膛傲嬌地說。
劉瀏毫不示弱地瞟了一眼她的胸部︰「這麼平,借給我當鼠標墊都勉強夠格了。小下巴就別昂得那麼高了,再怎麼昂,那里也是平的。」
羅紫蝶氣鼓鼓地瞪著她,向雪打圓場︰「好了,劉瀏,你就別逗小蝶了,十六歲也不小了呢!再說,小蝶發育得很正常。」
「就是!還是向姐姐好,劉大姐真是可惡。」羅紫蝶伸手抱住向雪,然後瞪了劉瀏一眼,「某些人還想在我這種無敵青春美少女面前刷青春呢,殊不知她的青春早就如一江春風向東流老去了呢!」
向雪忍俊不禁︰「還不是你先起頭的,現在還有理。」
「我小我有理,怎麼著?」羅紫蝶驕傲地說。
「剛才還想裝大人呢,怎麼一會兒就標榜自己有多小了?羅小蝶,你的年齡彈性有點大啊!」劉瀏好笑地說。
羅紫蝶「撲嗤」一聲笑了︰「像我這樣聰明的人,當然知道什麼時候該大,什麼時候該小了。」
劉瀏撫額︰「真沒見過比你更自戀的人……」
「這是我的優點,謝謝表揚,我一定會把它發揚光大的。」羅紫蝶板著臉說,「反正伴娘我先預定了!」
「伴娘好像可以不止一個吧?」衛哲東好笑地看著羅紫蝶,「更何況,我們結婚的時間暫時定在兩三年以後,你早就滿十八歲了。」
「就是嘛!」羅紫蝶樂完了,才和劉瀏異口同聲地問,「為什麼婚禮要那麼晚呢?」
「先把關系定下來,最近是多事之秋,也讓向雪有個準備。」衛哲東當然不會把真實的原因告訴兩人,只是隨口敷衍。
「可是……」劉瀏還想追問,衛哲東卻已經拿起大衣,伸手攬過向雪的肩,「知道你有她們陪著,我也放心了,我先去公司,你早點休息,給自己放一天大假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嗯?」
「現在就急著走啦?」向雪有點不舍。
「反正你也沒空陪我,好閨蜜好妹妹來京城了,你還能顧得上我?」衛哲東失笑,「別胡思亂想了,好好放松兩天,我的事情能處理好。」
向雪有些不安,仰頭看向他的臉。可是衛哲東的心事,從來不會放在他的臉上,平靜無波中帶著淺淺的笑意,很溫暖。
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了一個吻︰「晚上別睡太晚,今天就不索要晚安吻了。」
不索要晚安吻,是表示他會呆到過了今晚才回來吧?向雪有種想伸手拉住他的沖動,最好還是克制住了,只是輕輕點頭︰「你自己小心。」
盡管她很通情達理,但是她眼楮里的擔憂和眷戀,還是讓衛哲東敏銳地捕捉到了。像是有誰在他的腳底烤了一叢火,熊熊的火焰把他骨髓里的那點冰冷都開始烤化,然後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放心。」他微笑著和兩位客人打過招呼,頭也不回地離開。
看著他在屋里停留了頂多兩刻鐘,就再度被黑夜吞沒,向雪只覺得自己的心緒,都好像隨著那一縷寒風,飄得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