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事？」程杰明問。
向雪有些恍恍惚惚，漏掉了他前面的一句話，只能傻傻地反問︰「啊？」
「看你接了電話就一直心神不寧，不會是老板的電話吧？」
「嗯。」向雪啞然失笑。
衛哲東還真是他的老板，這說法一點兒都沒錯。
程杰明一臉同情︰「我听說在國內老板最大，對手下員工非打即罵，就跟大家長似的。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外資企業，國外老板如果這種作派，甚至可以去告他。我有個朋友想到國內開公司，這次我就是替他考察環境的，不如你直接炒了你老板，像是這麼勤奮努力的員工，一般老板都會特別喜歡。」
向雪目瞪口呆，這畫風轉變得有點快啊？怎麼接完衛哲東的電話以後，就有人當面挖他的牆角？
「不用了，我們老板……對我很好。」向雪拒絕得很由衷。
說起來，衛哲東對她真沒說的。明明說了只是為了應付雙方的窘境才領的結婚證，可是她怎麼發現越來越有假戲真做的嫌疑？兩人的相處，似乎越來越默契，越來越曖昧。
西湖白堤雨中的漫步，那是浪漫的約會。而在亭子里為她月兌鞋的那一幕，則成了浪漫的極致。即使到她老了，想到那幕的時候，還會耳朵發熱吧？
「你的老板是男的吧？」程杰明問。
「嗯，是。」向雪回答得有點怔忡，不知道話題怎麼就這樣圍繞著她的老板這種問題。
「對你有某種方面的……嗯，被男性的老板打擾到？」程杰明似乎有些辭不達意，連比帶劃，眼神中有些曖昧。
向雪整明白他的意思後，差點被一口飯給噎著。
「國內沒有這麼閉塞，你直接說‘性’騷擾，我也能懂。」她沒好氣地喝了一口湯壓驚。
「剛剛看到你臉有點紅了，所以我以為你是個很保守的女孩子。」程杰明不好意思地說，「沒想到你這麼……嗯，豪放。」
原來剛才自己真的臉紅了？因為想到了腳被衛哲東握在手里的情景？
這一次，她不僅臉紅，甚至身上也覺得發起熱來，只能瞪了一眼程杰明掩飾窘態︰「我只是說出了你想表達的意思，這就是豪放嗎？你不會是從意大利哪個閉塞的小村莊出來的吧？」
真是沒見過世面！
程杰明笑了︰「我一直生活在大都市羅馬，只不過以前听到傳聞，說是國內的女孩子都非常保守，講究的是笑不露齒的優雅。」
不會吧？在這種網絡信息無限發達的時代，這位大哥對國內的印象居然停留在中世紀時代？
「我的家族在羅馬生存得有點艱難，所以對後代的教育很嚴格，我在讀大學以前甚至不被允許接觸網絡。」
向雪瞪目結舌︰「在國內，即使最嚴厲的私立學校，也沒有這麼離譜的規定。」
這是網絡時代啊？
現在，她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中世紀，正在和某個中世紀的貴族交談？意大利，不應該是一個熱情到幾乎隨心所欲的國度嗎？
「只有我們家族有這種古老的傳統。」程杰明看到向雪的表情，有點咬牙切齒。
「你真的可憐，估計連童年都沒有。」向雪同情。
程杰明聳了聳肩︰「確實。但那又怎麼樣？家族里所有的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其實大學以後雖然允許接觸網絡，可事實上每天被各種功課忙到飛起，上網也只是查詢一些學習資料，根本時間聊天八卦。」
好吧，人家習慣就好，她也沒有資格對別人的生活指手劃腳。
「那你現在大學畢業了，有時間八卦聊天了？」她試探著問。
「現在我的任務就是在國內考察，是有點閑了。」程杰明不好意思地說，「然後發現時間有點多，不知道干點什麼才好。」
好吧，所以才會見義勇為了一把。
「現在我覺得時間不夠用了。」向雪倒沒有覺得心理不平衡。要知道，她現在是成年人，這種忙到飛起的狀態是自己的選擇，因而心甘情願。而程杰明小時候那真是啥都不懂，一出生就被人規劃了時間，才是真的可憐。
「我在飛機上惡補了一些國內的網站，還沒來得及關注這些常識。」程杰明看起來有點懊惱。
「飛機上可以上網？」向雪有點懷疑。
「有的航空公司允許上網，信號還不錯。」
呃……向雪覺得自己現在是過上了程杰明曾經的生活，現在已經忙得不再關注這些無傷大雅的消息。甚至連趙淑芬的趙氏，都很少關心。
她忽然懷疑，會不會等到自己羽翼豐滿的那一天，卻發現自己連恨的能力都已經失去？
要知道，恨和愛一樣，都要有一個可以滋生的環境才能夠成長壯大。如果失去了某種依附，或許就像西游記里的唐僧，袈裟失去了光芒，再華麗都是死氣沉沉的。
「我會在這兩天好好瀏覽一下各類網站的。」程杰明很認真地說，「我看的都是經濟和政治類的網站，今天打算看娛樂和抖音。」
抖音是什麼？
她一臉的疑惑，讓程明杰頓時大驚小怪︰「你不會連抖音都不知道吧？」
向雪慚愧。
「抖音是國內現在最流行的一款社交軟件啊，可以拍短視頻，在2016年就上線了，可以用這款軟件選擇歌曲，拍攝音樂短視頻，然後就成了自己的作品，現在火得不要不要的！難道你不用手機嗎？隻果app store直接就能下載的。呃……你用的是android，應用商店應該也會有的吧？你看，我也下載了一個，很好玩的。」
剛才還覺得程杰明是中世紀的老古董，看來自己才是老古董，是一個不懂抖音的老古董。
「三十歲以下都屬于抖音的忠實用戶群，你不會已經超過三十了吧？不過看起來不像的樣子……」程杰明說著說著，自己似乎也迷惑了起來。
「三十歲也懂抖音。」一個不悅的聲音插了進來，打斷了程杰明懵懂的自言自語。
向雪嚇得一個哆嗦，手里挾著的魚球華麗麗地掉進了面前的老火靚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