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實在太好吃，再加上陳震澤插科打諢，衛哲東溫存體貼，所以即使這頓午餐嚴重超出了標準時間，向雪也沒有任何不滿，只是在接下來的行程中猶豫不決。
「要不，去看完故居就回去吧！」向雪糾結了一會兒，才終于下定決心。
雖然她還想再殺回書畫院觀摩齊白石的作品，但想到一來一去又得花費不少時間。即使路況良好，九公里的路程在大京城來看已經算是相當近的距離，但畢竟也要三十四分鐘。
「好，听你的。」衛哲東沒有異議。
齊白石舊居紀念館規模很小，步行幾分鐘就到了雨兒胡同，門票便宜得讓向雪都覺得不好意思，怎麼才五塊錢？這年頭，五元錢還真不能干什麼，隨便買杯飲料還得翻個雙倍呢！
「這座建于清代中期的四合院建築是當年由文化部撥款購買，提供給藝術大師齊白石居住的。在老人去世以後，這里曾經作為北京畫院畫家的創作場所，後來才進行修復，原貌復原了老人晚年的生活與創作環境，供後人緬懷巨匠。」衛哲東當仁不讓地當起了導游，「因為作品都送到書畫院展出了，所以在這里看不到大師的真跡，只能看復制品。」
「沒關系，我只是來瞻仰大師的。」向雪並不覺得遺憾。
一尊銅像被放置在四合院中，1.95米的高度顯然並不是大師1︰1的比例。老人面帶微笑地向著入口的方向，仿佛好客的主人，正在迎接四方賓客。整個四合院不算大，卻顯得布局緊湊而精巧。
「說真的，看了四合院，我都覺得現在的別墅真不怎麼的。」向雪感慨著說。
「你覺得我們的別墅不好？如果你喜歡的話，我買一幢四合院住吧。」衛哲東不假思索地說。
「哎哎，我只是表示一下對京城最典型的房型的膜拜之情而已，我愛吃蝦，難道還要買幾斤回去養嗎？」向雪哭笑不得地阻止衛哲東「財大氣粗」的表現。
雖然不是很贊同她說風，他就給雨的做法，但是心里的溫暖浪潮一重勝過一重，幾乎把她淹沒。
大師的作品都是高仿的復制品，向雪並沒有像在書畫院的時候駐足流連，倒是對齊白石老人創作的畫室大加贊嘆。
「這間畫室布置得很簡單。」衛哲東說。
「嗯，但對于作畫來說，已經足夠了。」向雪點頭，「我喜歡的是這個環境，在這里畫著畫，然後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茶花。」
「你喜歡茶花？」
「也不是啦，我喜歡各種各樣的花。」向雪吐了吐舌頭，「在江南，一年四季都可以有看不完的花，直到冬季才會沉寂下來。所以，這時候的茶花，就是萬物蕭條中的一抹紅。京城的冬天來得比江南早多了，現在江南才是初秋呢！」
「緯度高。」
「我最愛江南的春天，那些花開得爭先恐後，哪怕隨隨便便走進一個免費的公園，都會發現繁花似錦。從梅花到櫻花，那種一樹燦爛的浪漫，讓人感動。而桃李爭俏的嬌嬈，也是春天不能錯過的花卉。」
「那我們春天就哪兒也不去，就扎根在江南賞花。不過，到時候，你可得當我的導游才行，我對江南不熟。」
「沒問題。」向雪慷慨地點頭，「寫生的時候，我最喜歡畫各種春花，所以要賞花的話，找我就對了！」
「一言為定。」衛哲東急忙敲定。
「一言為定。」向雪答應完，才面露難色，「不過，注意壓縮一下時間，最近三年我得準備考試。」
「好。」衛哲東毫不遲疑地答應，讓向雪松了口氣。
難得有被他需要的時候，向雪覺得自己應該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雖然有考試作為借口，但是怎麼會覺得心虛呢？好在衛哲東並沒有霸道地要她答應，而是很爽快地接受了她的理由。
「以後我一定好好陪你走遍江南的山山水水。」向雪鄭重許諾。
「我期待著。」衛哲東點頭，「不著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
一輩子嗎？向雪覺得自己開始期待，與衛哲東用一生的時間守候。可是她和他，明明隔著鏡子兩頭的世界，幸福仿佛觸手可及，她卻怕只是鏡花水月。
他是太耀眼的存在，擁有整個衛氏的王國。而她，只是一個失去了家園的孤苦少女，沒有背景，沒有家世，甚至可以勉強算作有一點的才華，也只是華而不實的藝術。
可是她卻是他法律上名正言順的另一半，他甚至許諾她可以分走他富可敵國的龐大財富中的一半，雖然她絕對不可能接受。
她真的可以任由這種期待在心髒里滋生嗎？
「又在想什麼？」衛哲東打破了沉默。
雖然她忽喜忽悲的臉很吸引他，但是一看就知道她又想歪歪了。他的許諾，在她的眼里有這麼不可靠嗎？
「沒有什麼，只是覺得你是我的幸運神。」向雪沒有容許自己再想下去。
哪怕只是溫柔的假象，也讓她自欺欺人地享受吧！
他是她依戀的溫暖，也是她向往的港灣。
「傻瓜。」他無奈地苦笑，牽著她的手一路走到停車場，為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雪兒，生日快樂。」
「謝謝。」向雪由衷地微笑，「這個生日，會令我印象深刻到至老不忘。」
原以為沒有了父親，就不會有人還惦記著自己的生日。可是還會有劉瀏和這樣一個男人，記得為她慶生。
原來，她並非一無所有。
「我慶幸你沒有責備我浪費了你的復習時間。」衛哲東也笑了。
「那個……」向雪訕訕，「我還不至于這麼不知好歹吧？你老人家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為我慶生，我……」
「我很老嗎？」衛哲東有點不樂意了。
他原本並沒有覺得自己年齡偏大，要知道三十而立的年齡，卻已經搶回了一個王國，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呢！可是因為向雪無意間說出的「老人家」三個字，卻讓他意識到，他與向雪隔了六年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