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個西湖醋魚、宋嫂魚羹、鮑魚扣鴨、東坡燜肉、龍井蝦仁、蝦爆鱔背、春筍魚步魚、西湖一品煲、元魚煨鴿……」衛哲東拿著菜單一個個往下念，記錄菜單的服務員幾次想開口提醒。
「不是吧？你要點這麼多菜，當我們倆是大胃王嗎？」向雪急忙扯了扯他的袖子，「這麼多菜，得放一桌子呢！」
「這都是西湖的名菜，我們只能吃一頓，當然要每一樣菜都嘗嘗了。」衛哲東神情自若，「哦，還要加個西湖蓴菜湯。」
「喂，你低調啊……就算你家財萬貫，也沒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顯擺吧！」向雪小聲提醒。
「先生，請問是幾位用餐？」服務員禮貌地問。
「兩位。就這些，謝謝。」衛哲東把菜單還給服務員。
「等一下，我們才兩個人，減掉幾個菜，大概三菜一湯就足夠了。呃……其實兩個菜一個湯就行，就要……西湖醋魚、宋嫂魚羹、東坡燜肉、龍井蝦仁……哎呀，怎麼一不小心又超過三個菜了？嗯，減掉一個菜，就魚吧，有兩個魚呢……」向雪糾結著，「就去掉西湖醋魚吧，不對，來西湖一定得吃醋魚。那就去掉宋嫂魚羹吧！」
「宋嫂魚羹也是西湖的名菜，非吃不可。」衛哲東好笑地接口，「就這樣吧，四個菜再加蓴菜湯。」
「好的。」服務員這次很爽快地點頭離開。
剛才真是被嚇了一跳啊，看著清清雅雅的一對男女，竟然要點一大桌子的菜！雖然在樓外樓很難踫到，但她也很怕他們會吃霸王餐的啊！
「這座樓創建的時候，還是一處平房，很不起眼的小店。一百多年以後的西湖，已經躋身世界著名的旅游名勝景點，樓外樓也跟著建成了這麼大的規模。」衛哲東在等菜的時候介紹。
「這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向雪點頭，「知道有西湖的，就沒有不知道樓外樓。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明明是諷刺南宋當朝醉生夢死、不思勵精圖治生活的詩歌，卻成就了這座名樓。」
菜上得並不慢，很快就一道接著一道端上了桌。
「原來宋嫂魚羹也是湯啊？」向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看來我真不會點菜，這兩個湯，我們得怎麼喝？」
「嘗一嘗就行了，魚肉不錯。」衛哲東笑著替她盛了一碗湯。
「唔，真的很好喝。」向雪吃得很開心，「我們下午還有時間可以去看一下博物館，我剛剛走過的時候看到有雷峰塔的展品。今天看不到雷峰夕照，就看看里面的文物吧。」
「行啊，吃飽喝足了，我們就去隔壁。」
「如果有時間，還能看看美術院。剛剛過來的時候，我看到它就在博物館旁邊，規模不大。」向雪一邊吃一邊說，口齒還很清晰。
「你是學美術的，看到美術館就像蒼蠅看到了……」
「喂喂喂，人家在吃飯，別說得這麼惡心好不好？」向雪扔下筷子，伸出手捂住他的嘴，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衛哲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只覺得唇上軟玉溫香，鼻間縈繞著是向雪身上熟悉的香氣，從來沒有這樣近在咫尺過。
她的掌心溫暖而柔軟，讓他的心上忽然像是被點燃了一盞長明的燈，讓他覺得心髒都仿佛被融化了。又像是吃了一塊最絲滑的巧克力，口齒之間醇芳香濃，余味無盡。
向雪瞪大了眼楮，如同看著電影里的慢鏡頭似的，衛哲東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讓她即使離開的手掌再度緊緊地捂在他的嘴唇上。
掌心處有一塊尤其柔軟濕潤，讓她覺得酥酥麻麻，從掌心的皮膚，傳到了血肉的深處，直達心髒，然後擴散到四肢，腦海里一片空白，只是呆呆地坐著，忘了所有的動作。
眼楮里，是肩頭微濕的衛哲東，他的面容反倒在目光中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他微微地低著頭，而他的唇在她的掌心。
「衛……哲東……」向雪低低地叫了一聲，便無以為繼，渾身的力量也早已經被抽離得一干二淨。
「雪兒。」衛哲東應了一聲，終于緩緩松開手。
向雪呆了一呆，才迅速地把手收了回來，低下頭，不敢看他。
「我不知道你的鼻子也要吃宋嫂魚羹。」衛哲東的聲音穩定而帶著淺淺的笑意，讓人能夠一下子就听出他的心情十分愉悅。
剛才的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那如同電流從掌心傳到頭頂的感覺，陌生卻又那樣的美妙，仿佛夢境。
「我剛才在吃東坡燜肉好不好！」向雪掩飾般地用憤然的語氣責怪，可是聲音卻軟軟懦懦。
「是，我的比喻一點都不恰當。」衛哲東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
「這個話題不許再說！」向雪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卻有點躲閃，很快就低著頭繼續喝碗里的宋嫂魚羹。
只是碗里已經沒有了羹湯，她卻還在機械地拿著勺子。
「有這麼好吃嗎？我再替你盛一碗。」衛哲東笑嘆著拿起她的碗。
「呃……」向雪回過神來，搶過自己的碗，「我自己來吧。呃……你也吃啊，味道很不錯的。」
衛哲東的碗里很干淨，難道剛才就自己一個人在大快朵頤嗎？
然後，向雪看到桌上的盤子里，每一盤菜都少了幾乎一半，她好像記得自己吃了真的不少。
淑女啊，淑女啊！
她提醒著自己，然後正襟危坐︰「我好像有點飽了。」
「再吃一點，沒關系，我們吃完以後可以去博物館散步。」衛哲東看著她只盛了小半碗宋嫂魚羹就住了手，勉強忍住了笑意，「吃不完也是浪費，而浪費本身就是一種可恥的行為。」
向雪抱怨︰「原來你也知道這個淺顯的道理啊？那剛才還差點叫了一桌子的菜！由此可以看出來了吧？我才是那個會過日子的人。」
「對。」衛哲東一本正經地點頭承認，「所以，我確實需要一個人替我過日子，我們是天作之合。」
這個話題……怎麼听起來也不太安全啊？
向雪悶著頭，盡量小口地喝魚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