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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燈火已然微弱。噠噠的馬蹄聲音響起,寒風冽冽中,遠處的黑點越來越清晰,直至到了城門。

此時雞末鳴,城門未開。

三個一路風霜的人僵硬的手死死地握著韁繩,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守在城門站得筆直,卻恨不得只露出一只眼楮的士兵那通紅的臉瞧著。

三人對視了一眼,終是齊刷刷的干脆利落下馬來。

一紅衣將身子靠在結著冰雪的城門上,兩手拼命的搓著,呼出一口寒氣,冷笑一聲。「我就說不用跑這麼快吧,結果還不是得在城門上候著。」

「沒辦法,不能馬上的見著小公子,我這心里頭忐忑的不行。」一黑衣人緊緊的將自己的身子抱住,將衣領又往上提了提,圍住了自己的鼻子。「況且主子丟失怎麼也算是我們三個人的失職。」

「能活著就不錯了,還諸多抱怨!」一藍衣人靜靜在背後拴著一把大刀,雙手抱著胸,有點不滿的嘟喃道。

「趕了四五天的路了,反正我是特別困,別吵我。」黑衣在宮里頭嬌生慣養慣了,他閉上眼楮,便再懶得吭一聲。

自從收到回宮的急召,三個人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冰天雪地里風餐露宿的,心思也隨著這風霜雪刃一般,心里頭一直在打鼓。

「反正也不差這麼一點時間,等著便是了。」紅衣嗤笑起來。

「最討厭提規矩二字了,按規矩辦事,唉,如果小公子是直接進城該多好!」藍衣眼楮直勾勾望著白茫茫的天地,伸手的就打了個哈欠。

「都怪大公子,找到了人也不吭一聲,害得我們三個白忙活。」黑衣打抱不平的道。

「你自個沒本事,也不看那時多凶險的情況。」藍衣神色哀哀。

馬車里驀然的睜開眼楮,等著來得格外遲緩的黎明,感受著馬車里被侍衛爐煙靜靜的放了些許炭火,而散發著的暖氣十足的四四方方的小空間的溫暖,側了側身子,將手伸出被窩,在月華下晃了晃,呆呆的看著比出的影子。

半響,一言不發的將被子掀開,起身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茶水入口冰冷,沈休皺了皺眉頭,正低頭把玩著酒杯,忽爾舉著茶盞的手微微的一震,一個不穩,便將茶水晃了出來。

 當一聲,酒杯落地。

玉質的杯子很清脆,在落地那一瞬,沈休又鬼使神差的用腳將它接住。

或許……是格外鐘愛這杯子的理由,沈休為自己的怪異行為暗嘆了一口氣。

沈休低頭,月光下投射出來的兩道影子依舊還在,僵住了身子,指尖微微的顫抖。

時間驀然間靜止下來。

沈休眨了眨眼楮,那兩道影子隨著時間靜止。

終究不敢回頭,腦子轟然作響,心頭一寸一寸的涼了,許久,才將自己冷靜下來。

「來者何人?」沈休低沉的聲音問。

無聲。

沈休戰戰克克的又看了一下那影子,腦海的角落里傳來了一個聲音︰是人?

沈休有點心神不安,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爾唇角怪異的微翹起一個笑容,莫非下一刻,自己那白女敕的脖子上將會接觸到到一個冰冷的刀劍?

「唉……」沈休自顧自的嘆息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挪動了一下步伐,循循善誘道。「兄台有話好好說,大半夜的,什麼人命債的也不好算清,不如明早再來找,屆時我一定恭候大駕。」

無聲。

沈休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尷尬,在擊掌招人還是自行解決之間苦苦掙扎著。

沈休清晰的听到馬車子里頭放著的沙漏流動著的聲音。也不知過了多久,什麼覺得外頭的天色有些冷,風吹了,他起了滿地的雞皮疙瘩,手腳也有些發冷,終是下定決心一般,假裝不慌不忙的又沏了一杯茶,沉著氣,閉上眼楮,回過頭去,二話不說深深的鞠了一躬,就著茶水抱拳道。「兄台仙人之姿,百聞不如一見,小弟多有得罪的地方,還請多多見諒。」

又是一陣沉默。

沈休等了許久不見回應,便悄悄地抬起眼來。 當一聲,這次是真的茶水落地。

那眉,那眼,恍若一場大夢,她還在夢中,未曾睡醒。

待得眨眨眼,揉了揉眼楮,蕭清又望了那人一眼,帶著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喊出那人的名字。

這時,窗外恰好吹來一陣風,將窗子吹得吱呀吱呀的作響。

晃晃的又一躍,俏皮的站在樹枝的上端,高高的俯視著著她的小公子,淡淡的勾了勾嘴角,神色不變的望著蕭沈休,「月黑風高,心下寂寥。不知為何又想起了昨夜你浪費那麼多口水來講解我的那些淳淳善道,猜測著您就是打著暗度陳倉的念頭,今日大公子又來寺里頭,想必你們也是串通好了氣的,可是把您這麼大的一個人,在我管轄的地盤上丟失了的話,我想相爺也必定不會讓我好過的。」

晃晃悠悠的又勾起了嘴角,笑得愈發的明艷動人。「不如這樣吧,我們站在同一條船上的人可好。我思來想去怎樣我也逃不開,責任阻止我又阻止不了,不如我先上了賊船,擔下了這一份責任再說。反正怎麼想來,你好說歹說也說了一夜的口水了,我其實也偷偷的心動過的,今兒個不如來履行一下這個行動,听起來挺有意思的呢……」

「你才是有病的那個人!」沈休憤恨的向前一步,怨恨的磨著牙,默默的看著這個京都的情報網的地下組織工作人員頭頭是道的說道,心里頭又在感慨到她爹手下養的果然就是個人才,果然是不同尋常。

每次玩的,都是心跳。

晃晃收到了沈休憤恨的目光,也不驚不惱,輕描淡寫的將沈手持暗器準備打擊報復的手拂下,看了看惱羞成怒的沈休,偏了偏頭想了想,問道。「你是在生氣嗎?」

「你不是說你不會來嗎!」沈休尚未回過神來,眼也不抬的說道。

無聲。

「為什麼每次吱都不吱一聲?」沈休踏上一個台階,眼神怨恨無比的的望著晃晃。「你說你是不是在走極端,一開口就 里啪啦的停不下來,不說話就感覺整整一天吱個聲都沒有?我真對你這種人感到非常的好奇,在猜想著你究竟是吃什麼東西長這麼大的?」

「沒辦法,說的太多了,感覺同別人交談的時候,很多東西說過了,不知道說什麼。」晃晃悠哉悠哉的蹲在樹枝里頭,勾起一個明艷動人的笑容,非常誠實的說道。

沈休抿著嘴,橫眉冷眼的望著晃晃,無聲。

晃晃後知後覺的扯了一抹無奈的嘴角,徐徐走上前來,在沈休防備的眼光中,快速的擒拿住沈休的手,慢慢的揭開雪白的內裳,皓白如玉的手臂上有一條淡淡的血痕。

在沈休變眼神變了三遍,掙扎無果後。晃晃淡淡的望進蕭清的眼里,不緊不慢的開口道。「我終究不會害你,畢竟你是相府的小公子,是我講故事听得最久的一個觀眾。」

沈休神復雜了一瞬,然後將身子有力無力的靠在晃晃的肩上。「你說為什麼有人突如其來的做好事,不是讓人受寵若驚而是讓人覺得惡盈滿貫呢。」

晃晃愣了一下,低頭仔細將衣袖攏好,聲音輕得宛如飛絮。「小公子,你的話真多。」

沈休抬眼,看見晃晃眼里染上星星點點,若有若無的揶揄笑意,干脆直接俯倒在地,閉上眼楮,一倒不起。

晃晃眼疾手快提著蕭清的後領,沈休身子吊在半空中,手腳胡亂的比劃,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聲音悶悶的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大概……夜半吧。」晃晃把沈休的身子豎直,沉思了片刻道。

「然後你現在打算干嘛。」沈休不情不願的低頭著看自己的腳尖問道。

「本來打算天明醒的時候我在默默的跟著你出去,誰知你突然就醒了,醒了就醒了,還往馬車外頭里走,我一個按捺不住,沒想到你竟然發現了我的影子,我也就將計就計,讓小公子將我收下了。」晃晃眼里帶著一絲輕柔。「我可比不得那個木頭在風霜里屹立不倒,炯炯有神的目光整天都在保持著,他那種人才是真正有病的,還是治不好的那種。說真的,外頭可真冷,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怪我嘍。」沈休表示自己有一點點委屈,當初自己走的時候,是非常的求賢若渴的,是個人才她都想要,但是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于是就這麼單槍匹馬外送一個貼身侍衛,就這麼兩人孤獨的的出城了。

晃晃伸手想模一模沈休的頭頂,猶豫片刻,那只手到底沒有落下去。

沈休看著晃晃非常別扭的小動作,「你該不會半路,又打著什麼主意要逃跑吧?」

「小公子放心,奴家是從一而終的人。」晃晃伸出修長的手浪蕩的翹起蘭花指,一本正經的解釋。

「哎哎,誰讓你先上馬車呢?」沈休一臉不快的伸出一只手攔住了晃晃的去路。

「公子,外頭可真冷,而且就只有一輛馬車了呀……」晃晃勾了個笑容,理所應當的道。

「你這是叫我們三個人擠同一輛馬車,誰還是主子了啊?」沈休嘆。

「木頭不怕冷的。」晃晃指著不遠處守夜的人道,將手放下的時候,晃晃突然捂著肚子哈哈的大笑,「不過話說回來,小公子你何必怕呢,木頭就一直在這守著,如果是外人的話,他肯定不會這樣一聲不吭的呢!」

沈休面無表情的看著晃晃作,讓晃晃一個人冷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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