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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笑笑停下筆時才發現這已經是她寫給趙維的第十一封信,她幾乎大吃一驚,原來這個故事竟然有這麼長,重溫這個故事幾乎將她的前半生重新走了一遭。

她想了想,又添上一段︰「媽媽看到我先是不停的哭,哭完了摑了我一耳光,爸爸也是面色鐵青,過了很久才說︰‘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想我對他們的傷害真是很大,因此心里歉疚得很。他已經出院了,這半年里連續兩次大病,讓他身體變得很差,現在我們在國內療養。有些事情,因為心中存了先入為主的意識,看過去就會有偏頗,關于謝長華的事情,cindy跟我解釋說,她那時已經病入膏肓,極度虛弱,上手術台開胸的話必死無疑。醫院當時的建議是給長華換一個風景秀麗的療養院或者好的病房讓她靜靜渡過所剩不多的日子,這樣的建議對小墨來說幾乎是荒謬的,他肯救她已經是極限,既然已經救不好,他當然不願意再去費這種精神——嗯,典型的林以墨式的思維。再有就是雷雷的事故,小墨賭咒說他絕對沒有在裝備上動過任何手腳,一切都是意外,至于刻意低調處理整件事情,是因為不願意我再想起有關的一切……他甚至找到當年幸存的那位同學為他做了證明。對于這些,我無從知道真假,若要作假,他自然能做到天衣無縫,但是,我真心希望這一切都是真的。

笑笑把信紙慢慢折好放進信封,再塞進梳妝台的抽屜里,已經是第十一封了,握在手中是頗有分量的一疊,但是她並沒有寄出去的打算,有些故事似乎更適合自己獨自觀賞。

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她有些迷茫,不管做怎樣的選擇都是這麼艱難。林以墨永遠不可能在根本上做改變,這點笑笑心知肚明,那麼自己為了配合他,唯有去迎合他的步伐,可是……這樣又是何其困難。難道愛一個人,就一定要失去自我?更何況還是並不覺得有錯的自我。又或者義無反顧的離開?可是從此便要忍受刻骨的相思煎熬,她想起分開的這幾個月,不論如何讓自己克制,可是隔著三千丈的白月光,忘不掉的也還是他烏黑冰冷的眼楮,到底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這樣念念不忘。

一切,都變成了考卷上沒有把握的選擇題,無論選a或者b都讓人患得患失。

日子一晃又滑到了秋季,金澄的陽光一如當年認識他那時一樣燦爛,相較于少女的容顏,永遠不變的只有景色,笑笑想︰「我是真的老了。」

這個秋日的下午,有一位極為稀罕的客人拜訪了林以墨。

笑笑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女客,覺得幾乎像著魔,那女子坐在書桌前對面的沙發上,一件米白色洋裝,手邊放一只小小的鱷魚皮包,鞋跟很細很高,小腿均勻,雙肩窄窄,那張臉——是林以墨的翻版,擁有著罕見的冷艷,美得驚心動魄。

林以墨坐在對面的位置上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露出溫柔而靦腆的笑容︰「媽媽,好久不見了。」

母子倆對視了一陣,母親憂心忡忡地說到︰「我看到一些新聞……你的身體怎麼糟糕成這樣子了。」

林以墨搖了搖頭,輕聲道︰「沒什麼大礙,讓您擔心了。」

「怎麼可能不擔心,你是我兒子!」那是任何一個慈母擔憂著自己的兒子的腔調。

「那我要謝謝媽媽了。」林以墨繼續帶著美好的笑容望著她,若無其事地說道︰「如果不是托您的福,我也不會有今天……得哮喘的小孩子那麼多,難得有我這麼重的,如果我沒記錯,那時我病得快死了,你為了怕我被發現,也不去找醫生而是毫不猶豫把我藏到車尾箱里呢。」

林母先是一窒,繼而略顯尷尬地說道︰「你當時年紀還小,有許多事不明白……chirs,你其實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很重要,但是不是最重要的。」林以墨面上的笑意逐漸加深,卻帶著濃重的倦意︰「你這次來找我有什麼事呢,媽媽?要錢麼?當年把我賣掉的錢已經全部輸光了?或者……看到我病重的消息,認為自己作為唯一的直系血親可以來領我的遺產?」

林以墨抬頭看一眼站在門邊不知如何是好的笑笑,對她招招手,讓她來到自己旁邊︰「媽媽,我來為您介紹,這位聶小姐,將是我的妻子,您的如意算盤怕是要落空了。我知道賭場對你來說總是有莫大的吸引力,無論是澳門還是拉斯維加斯,你就像只不知疲倦的蝴蝶在那些地方穿梭,以前憑著這張臉或許還可以勾搭上我父親那樣的傻瓜,不過現在,你人老珠黃,沒這個本錢了,就又記得我是最重要的了——但是很遺憾啊,你對我,已經不重要了。」

笑笑忍無可忍,低聲喝斥︰「小墨!不管怎麼樣她也是你媽媽……」

林以墨伸了個懶腰,顯得有些漫不經心︰「我知道,你又要做爛好人了。」他低頭掏出支票簿,填了個數字上去,然後擺到桌子上︰「媽媽,你自己過來拿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他撐著桌角站起來,讓笑笑扶住自己,忽然吃吃笑起來︰「這筆錢足夠在紐約最好的墓地里挑一個好位置,如果你膽子夠大,就選在你曾經的丈夫旁邊吧。」

他冷冷看著已經面無血色的母親︰「你以為我和林萬山真像你想的那麼傻?我那個可憐的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你比誰都心中有數!什麼見鬼的車禍,他沒了錢,還不準你出去勾男人阻你的財路,他能活下來才是怪事!」

笑笑瞬間如五雷轟頂,震驚又錯愕,一下把手指重重掐到林以墨的胳膊上,林以墨瞧了瞧她,柔聲道︰「所以啊,笑笑,有這麼狠毒的母親,你怎麼可能指望我是聖人。」

他沒有再搭理如同見了鬼似的一臉驚恐的母親,牽著笑笑的手步履蹣跚地離開了。

過了很久,笑笑終于從驚駭中恢復過來,忽然問道︰「其實你悄悄幫過她對不對?不然你爺爺那麼恨她,是不會放過她的。」

林以墨身子震了震,斷然回答︰「沒有!」

這天晚上,笑笑徹夜未眠,她身邊的林以墨將身子蜷成一團,一手緊緊握著她的睡衣一手環住自己,忽然側了側頭,一絲銀色的水線從他的眼角慢慢沁了出來。笑笑悲憫地看著他,伸出手將他頰上清涼的淚水拭去,眼淚也跟著滾落下來。

她一直期待著平和溫暖的感情,最好能像一只打火機,可以點燃發出小小火焰,卻不會太過危險;而林以墨因為對至親之人失望,以致不肯輕易對人付出,于是所有的感情都化為了熊熊火把投注到她身上,讓人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這種濃烈的愛意能輕易讓女子折服,卻也遠比仇恨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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