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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武少夫人的惡

黃家宅院深厚,華美又古樸,據說光州府未成城池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黃家可是數百年的基業,綿延之今。」

宅院里有四個裹著裘衣頭發斑白的男人正悠閑的觀賞四周,看庭院,看古木,看冬日小橋流水,只是面上沒有往日的怡然,反而帶著幾分燥郁。

景致只是調劑,再好的景致也要有心情才能看出樂趣,他們的話題很快回到先前。

「不管是災年還是禍亂,我們這些人家,哪個不是盡心盡力,朝廷有指派,我們出丁出銀,就算沒有指派,我們捐糧捐物,哪一次有過半點推月兌?」一個男人皺眉重重嘆口氣道。

一個揣著黃銅手爐的老者沉沉一笑︰「常有一句話說為富不仁,好像這天的富人都是壞人,可為富不仁是過不了三代,真正的大富之家,延綿數百年的世家大族,哪個不是濟世救民,扶助孤寡,救護老幼,唯厚德者能受多福。」

「就是這個道理。」一個男人將袖子一甩,濃眉倒豎,「我們這些人家,哪個不是世代德善,歷來是官府敬重,百姓們敬愛,現在呢?反而被一個外來的野兵女子當賊當豬羊!」

其他人紛紛道︰「田七爺不要急,不用跟這些粗俗人動氣。」「斯文,斯文。」

田七爺將袖子再一甩背負身後哼了聲︰「斯文?別人都要騎我們頭上拉屎了,還斯文個屁。」

眾人更是一臉不忍听。

「大夏罹難,我們自當盡心竭力,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城池被圍,我們各個開倉,把家里的存糧都拿出來施眾人用。」

「我們的家丁自備兵器自備護甲守城作戰。」

「結果呢?那振武軍來了,功勞都是他們的了。」

「也罷,的確他們功勞最大,我們施粥被嫌棄,無妨,我們就把我們的錢糧給她,我們不計較名聲,反正都是為了光州府為了黎民百姓。」

「要人手民夫,我們出人還貼錢,也都無妨。」

「但結果呢?他們」

田七爺保養極好的臉上因為憤怒浮現一道道溝壑,伸手點著圍牆外。

「他們不僅心安理得,反而得寸進尺,不僅不多少感謝我們,反而視我們為仇。」

「設立繁多名目,今日要錢,明日要物,後日要人。」

「恩情尊重半點沒有,這是把我們當豬羊宰呢!」

听到這里,戳中在場諸人的心痛,也顧不得指責田七爺口沫四濺話語粗魯紛紛嘆氣。

「人人都說光州府世外桃源,淮南道十萬大軍鐵桶堅固,我們才拋家舍業來這里求生。」一個面色白皙文質彬彬的男子輕嘆,「誰想到羊入虎口。」

「那個武少夫人要錢要物也罷了,眼下又讓官府清查田產,要我們借給流民耕種。」另一個男人道,神情憤冷,「借?我看分明是要搶。」

「商路被她把控,田地也要被她搶佔,她這是要絕我等世家大族根基。」田七爺將拿著的喜鵲繞梅白瓷小手爐啪的摔在地上,「她以為她真是神仙了嗎?」

精巧價值千金的白瓷小手爐在地上碎裂,在場的人臉上沒有什麼可惜,也沒有人多看碎片一眼。

「糊弄百姓的話,說多了自己也當真。」

「什麼神仙,不過是恰逢亂世,粗鄙的武人仗著手里有兵馬作威作福。」

「她以為她的丈夫是陛下倚重之人,這淮南道就是她的天下了嗎?」

站著的男人們再不論斯文說持重,人在屋檐下被割肉咬牙能忍一時之痛,但要被砍去雙手雙腳從此成了廢人,那是絕不能忍。

「那武鴉兒不知道是哪里跑來的私生野種,這武少夫人不知道是那家暴富驕養的女子,如今趁著亂世一步升天,便飛揚跋扈不知天高地厚。」一個男人譏嘲。

「他們一心想成就霸業,想要天下聲名,可以理解,建功立業人之常情,更何況他們這般的人,只不過做法不對。」另一個男人倒是笑了笑神情和氣,「這天下的事從來都是花花轎子人人抬,平定亂世護佑百姓,是要大家一起的,哪有一個人做了。」

有人冷笑補充︰「不是她一人做了,是她要把所有的事都算做她一人做了。」

此話更引的諸人開口。

「這光州府甚至淮南道的粥里多少米都是我們出的。」

「壕溝城池還有那些安置的家宅窩棚,一磚一瓦也都有我們的。」

「結果成就了她神仙法力無邊了?」

男人們揮舞著衣袖,聲音嘈雜,讓精致的園景變得幾分黯然失色,有重重的咳嗽聲傳來,大家看向廊下,見是四五個男人擁簇著一個裹著斗篷的老者站在那里。

看到他大家忙停下說話涌過去紛紛施禮︰「黃老太爺。」又亂紛紛︰「黃老太爺,天下大亂,我們光州府也要亂了。」「老太爺,這日子沒法過了。」

黃氏宗族黃老太爺視線掃過諸人︰「行了,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我已經接到府衙送來的消息,說要借我們的田地給流民耕種,好讓他們安家安心于此。」

田七爺單獨上前一步,道︰「太爺,這能不能讓流民百姓安心安家且不說,先是要我等破門破家。」

于是眾人再次嘈雜,黃老太爺揮手再次制止。

「先前我看那武少夫人善心可嘉,也就當助晚輩後生做些事,沒想到她的胃口越來越大,也不把我們當回事。」他說道。

有人嘆息︰「是啊,別的地方也都在護民養兵保城池,官府也要世家大族們協助,但那是協助,有敬重有名聲有禮貌,我們這是什麼?逼迫搶奪吧?我們得到了什麼?羞辱不屑低微!」

「我說讓我家的孩子們幫忙做些事吧,官府像打發乞丐一樣把我打發了。」一個男人氣呼呼道。

有人在一旁笑︰「官府對乞丐也比對你客氣。」

「叛軍也不過如此作為吧。」有人甩袖子哼聲。

面前說的笑的罵的嗡嗡亂,黃老太爺擺擺手打斷。

「你們不用說了,我活了這麼久他們打的什麼主意我看得明白,不過是要趁著大亂囤積兵馬,我們是給不出他們兵馬的,兵馬只能從流民百姓中得來,所以他們才竭盡所能的造出今日之勢。」

黃老太爺向前走了兩步,淡淡一笑。

「我原本想她是個婦人,我不與她一般見識,沒想到她仗著兵馬越來越跋扈,還真以為山高皇帝遠,這淮南道姓武了。」

眾人紛紛點頭「老太爺說的是。」「正是如此!」

「能穩定這天下不是兵馬,也不是普羅大眾,而是我們這些世家大族,沒有了我們的支持,想平亂天下,不可能。黃老太爺再次開口︰「是時候讓她知道這個道理了。」

田七爺一步上前拱手施禮︰「田氏願听老太爺吩咐。」

其他人也紛紛上前俯首報出家門姓氏。

「請老太爺吩咐!」

黃老太爺點點頭︰「我們去廳內坐下詳說。」

眾人應聲是紛紛跟著黃老太爺邁步,繼續說著武少夫人飛揚跋扈的囂張行徑。

「適才在街上還直接抓人呢。」一個男人講述自己剛才看到的,「就因為在她經過的時候兩個讀書人引起了喧囂沖撞了她。」

「讀書人嗎?」大家驚訝的詢問。

「是啊,斯斯文文的,她一聲令下那兵馬如狼似虎將人就押住倒著拖走。」講述的男人搖頭,「慘不忍睹。」

大家悲憤搖頭︰「光州府還有官府在,她一介婦人怎可以任意妄為?」

那男人冷笑譏嘲︰「宋嘉呈這個沒骨頭的知府,一心想去新帝跟前攀附,當然對武少夫人言听計從。」又一臉可憐,「那兩個讀書人被抓緊官府,也是死路一條。」

此時府衙後宅的一間廳堂,那兩個據說被拖行慘不忍睹的讀書人正一臉不解又不安。

一人的不解是面前擺著的一個大瓷杯,這瓷杯燒制簡單低劣,可惜里面的好茶了。

「神仙待客的杯子倒是挺獨特的。」他嘀咕。

另一人沒听到他嘀咕,眼神略有些不安,但又挺直脊背將皺巴巴的衣衫拍打整齊。

「事到如今,不得不低頭。」他說道,深吸一口氣,「身為君子只能打個誑語,待會兒我們要告訴他們,我們沒有打架,連口角都沒有,我們那只是切磋。」

盯著大瓷杯子的男人搖頭︰「錯了錯了,你看看,說你不行就是不行,這個時候必須承認我們有口角,有斗毆。」

他抬起頭一笑,帶著歲月痕跡的臉變得更加滄桑,又左右看了看一雙小眼滴溜溜。

「最好我們現在再接著打。」

拍打衣衫的男人有些惱怒︰「為什麼?」

站在窗外的李明樓也有些不解,是啊,為什麼?姜亮這個老頭子比劉範沉穩多了,原來年輕幾歲的時候也挺調皮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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