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圭女圭年幼無知,但也知男人話中的意思。
她擔心的抓著男人寬大的衣袖︰「爹爹不要死,青青還要爹爹永遠的陪著女兒,女兒不要爹爹死。女兒要永遠的和爹爹在一起。」
男人彎腰將她抱在懷里,親了親她粉女敕的小臉蛋︰「青青,爹爹不會死,爹爹還要守著你,爹爹還要保護你,爹爹有想要保護的人。所以爹爹絕不會去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小小的女女圭女圭乖巧的撲在他的懷里︰「爹爹,你真好。」
少年笑了︰「你是爹爹的女兒,爹爹不對你好,該對誰好。」
「爹爹,隔壁村的王大娘又要給我介紹娘了,她都問我好多遍了,她說後娘會像親娘一樣疼我,爹爹,你要娶新媳婦嗎?」
少年俊美的面容閃了閃,這次倒沒有說話了。
他只是揉著女女圭女圭的腦袋,過了許久才道︰「青青,爹爹的心里裝了一個人,裝的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別人了。」
女女圭女圭抬起頭來,滿臉的不解︰「爹爹的心里,裝的是娘親嗎?爹爹從不和我說娘親的故事,爹爹,我娘親到底是誰?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見過她,她可還在這個世上?」
少年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記憶中,仿佛又浮現出慕瀟瀟那張張牙舞爪的小臉。
他英俊的面容微微一動,聲音多了幾許自嘲︰「她當然在這個世上,有個男人待她極好,為她付出了所有,用自己的真心性命,全部去愛她。是爹爹輸了,爹爹不能去打攪她。爹爹只能在背後默默的看著,祝福她。」
「爹爹」
女女圭女圭扯著男人的衣袖︰「青青從來沒有看過爹爹動情的樣子,青青想知道,爹爹喜歡一個女人,會是什麼樣子。」
少年刮了刮她的俏鼻,笑了︰「小小年紀,鬼心思倒是不少。大人間的事,豈是你這小孩子可以多問的。」
小女女圭女圭不滿的撅了撅嘴︰「爹爹,他們都說你好厲害呢,為什麼娘親沒有跟著你一起回來?青青從小就沒有娘,想知道有娘是什麼樣子。」
少年模著她的腦袋,視線又再次變得昏暗起來。
可能是留下了後遺癥。
他的視線一直都不太好。
看東西時,忽明忽暗。
有時候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
有時候,又滿是模糊。
「青青的娘」
少年喃喃了一聲。
她父母早已經不在了,他是在一片廢墟中撿到的她,當年,是冬季。
大雪飄散,但是那被大火燃為一片灰燼的房子,還有被大火燒後的炙熱,他听到了嬰兒的哭聲。
去找的時候,便看到她一個尚在襁褓中的女圭女圭,被塞到桌子下面藏身。
他不知道她的娘是誰,更不知道,她的爹是誰。
他只知道,是他救的她。
一個孤苦無助的孩子。
或許他也習慣了孤獨吧,便將她帶了回來。
或許,他也懼怕孤獨,有這個小小的孩子陪在身邊,他會感到莫名的滿足,至少他的余生,不再是一個人。
有一個人在陪著她。
就像,他不能從小陪在那個女人身邊,不能感受著她的喜怒哀樂,不能知道她受到的委屈,不能夠同她一起體會,這人世間的悲歡離合。
他或許是在做一個補償。
容晉知道,這輩子,他都不會和心底里那個摯愛的女人再相見,同樣的,他也知道,這輩子,他都會孑然孤獨一身。
但是有了青青,他會將她當做瀟瀟一樣養,他會教會她識字,會和她講一些人生中的大道理,會告訴她,這世間所有的喜事,會讓她從小便歡快快樂的長大,會讓她這輩子都不會落淚,會親眼看著她穿上嫁衣,幸幸福福的嫁給別人,會守護她,保護她。
「爹爹」
青青睜著懵懂的大眼楮,不停的拽著男人的袖子︰「爹爹,爹爹,你還沒有告訴我呢,我娘到底是誰啊?為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娘?是不是我娘走了?不要爹爹了?」
「不是。」
容晉輕撫著她的腦袋︰「青青的娘,只是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永遠也不會回來了,青青,娘很幸福。很幸福,幸福到,爹爹都不敢去打攪。」
視線再次變得昏暗起來。
容晉已經看不到青青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了,他手上的力度一緊,仿佛有什麼東西飛快的從他的手上溜走一般。
那東西對他這麼重要。
就像是當年,他在慕瀟瀟的懷里,他想正眼看她,他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視線變得模糊。
他想要看一看自己最心愛的女人最後一眼。
哪怕是最後一眼,這最後一眼,他想用自己的余生來換。
可是
最後一眼
「爹爹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爹爹沒事,風大,眼楮里進了沙子罷了。青青想要吃什麼?爹爹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爹爹,你模錯了,青青在這,你的眼楮是不是又看不到了?」
「青青」
容晉的聲音有些呢喃,又有些哽咽︰「青青,爹爹想你的娘,很想,很想。」
小小的年紀的青青,不懂得什麼為男女之情,如今听到容晉這麼說,也只是好奇的瞪大眼楮,看著男子一張英俊的面龐有清淚落下。
她心疼的踮著腳尖,想要幫他拭淚。
奈何個子還是有些矮。
「爹爹不哭,爹爹不哭,青青在這呢。爹爹要是想娘親,爹爹,不如我們去找娘親吧。咱們偷偷的,躲在暗處去看她,不讓她知道,這樣爹爹就能看到娘親了。」
「不行」
容晉握住她小小的手心,忽然又笑了︰「青青,不可以的,我怕,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到時候,看到了她,若是我不舍得離開,該怎麼辦?我已經做了太多傷害她的事情,青青,你娘親她,心里不知道有多討厭我,厭惡我,我怕她連見都不願意見我。這樣也好,在她的心里,就當我已經死了,這樣一來,我就永遠也不會出現在她的身板,礙她的眼了。」
「不會的。」
青青年紀雖小,但也知道如何心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