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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桐整個人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她腳上的扭傷大好了,是以今日來給老夫人請安。老夫人見兒子近來忙碌,很是疏遠兒媳婦,不由心情大好,也不難為她直接打發她走了。

心中愁悶,蘇桐漫無目的的在府中閑步,順腳就來到了前院書房附近,卻不意听到兩個小丫鬟的悄聲議論,俱是誅心之句。

扶著梧桐樹穩了穩搖搖欲墜的身子,蘇桐顫聲喝道︰「誰在那里?出來。」她聲音不大,自有威勢。

半晌,悉悉索索得從數棵楓樹後鑽出兩個青衣女孩兒,皆是十一二歲年紀,已嚇得面色慘白渾身哆嗦。她們清楚自己剛才說了些什麼,也清楚蘇氏在郎君心中的地位,她們這下死定了。

蘇桐抬眼望天,明明是陽光甚好萬里無雲,她卻冷入骨髓。

「你們方才的話從何處听來?」她的聲音幽幽的,涼涼的,感覺不到情緒的波動。

小鬟齊齊下跪,搖頭再不敢多言,給她們一百個膽子她們也不敢說啊。

蘇桐甩袖而去。

回到悅秋堂的堂屋門前,她全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干了,整個人軟軟的倒下。韻姜正沿著回廊行來,見此不由大駭,疾步撲上來抱住她,哭道︰「三娘,三娘……砌香,快過來。」

蘇桐的神志似被她喚了回來,朝她虛弱的笑笑,才用力抓著她的手,借勢勉強站起來︰「去喚簡勝來。」她的聲音沙啞卻堅定,蘊含著柔弱的執著。

「三娘,」韻姜的眼淚唰得下來了,「婢扶你進去,再去尋簡勝。」她看到三娘的下唇都被咬破了,滲出鮮紅的血跡,妖冶似魔……

蘇桐挺直脊背坐在椅上,面色白得嚇人,眼神越發清亮如水,幾能照出人心來。

簡勝吃了一驚,沒來由的開始發慌,莫非是郎君那件事抖落出來了?三娘子這麼好,郎君如何那般糊涂,做出那等事來叫三娘子傷心!

「我听說,」蘇桐喝了口茶,緩緩笑道︰「郎君在珍珠巷置了一宅,娶了一位美嬌娘……你是郎君跟前得用的人,想必是知道一二的,不如說與我听听,我也替郎君喜歡喜歡?」她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瞧不出半點方才的萎靡來。

侍立一邊的韻姜听得嚇傻了。

這世上,若說所有男人都會做出這種荒唐無恥的事來,她也一直相信他們郎君是不會的。那般光風霽月的一個人,又滿心滿眼都在三娘身上,豈會如此糟蹋自己欺侮三娘?

對,韻姜覺得他們郎君做這種事,簡直就是糟蹋自己。

「沒,沒……沒有的事……」簡勝慌得整個人開始打擺子。

完了,果然被三娘子知曉了。他就知此事瞞得過初一瞞不過十五,三娘子這樣聰慧的人,早晚會發現不妥……這下怎麼辦才好,他的郎君呦!

蘇桐輕輕瞟了他一眼,語氣漸漸凌厲︰「你該記得,郎君曾交代過,不可對我有一字虛言妄語,不然,後果你比我清楚。」此情此景,蘇桐是做夢也想不到的。

她對他一向信任,不會輕易因下人的幾句話就疑心他,可是……她前兒確實在他身上看到一張新立的房契,上書珍珠巷,且還有一支做工精致的牡丹花簪。

她當時還詫異來著,問他怎麼在那里買個小宅子,他道是別人托他買的,簪子亦是臨時替朋友收起來的,她也未在意。

仔細回想起來,他那時的眼神躲閃,語氣微異。

之前倆小丫鬟的話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像是編出來的……

可是,庭初不是那樣的人。便是他果真有一日負了她,他也會與她坦白,任她抉擇,而不是這樣偷偷模模自輕自賤,他做不來這種無恥之事。

蘇桐冷靜了下來,她決定不再問簡勝了,等庭初回來親自听他說。

「你下去吧。」

簡勝呆了呆,他剛想從實招來,聞言只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急匆匆去尋郎君。

「三娘,許是誤會郎君了,郎君……」韻姜從二人相識相知就一直看在眼里,郎君的為人再清楚不過了,若他好,家中美貌婢女不是沒有,他從未正眼瞧過,心里眼里只有三娘一人。

何況老夫人當年就道郎君是可托付終身之人,老夫人看人的眼光絕不會有錯的。

蘇桐靜默不語。

過了半晌,方道︰「這些時我心緒不佳,家中大小諸事皆不大理會,你去打听打听,近來家里可有什麼不同往常的事發生。」

韻姜依言退下。

……………………

「三娘,幾日不見,你怎麼倒清減了些。」杜氏來尋蘇桐說話,咋一見暗暗吃驚。

她是謝旭之妻,出身青州名門杜家,為人端莊穩重,頗得謝旭愛重。當日謝旭出事時,她恰好帶著一雙兒女回京去了,一則為長女備嫁,二則送獨子入京師的學堂,是以並不在跟前,不料此一別即是永遠。

這些年來,她只安安靜靜撫養兒女長大成人,女兒出嫁後更是一心撲在兒子的學業上,余者家中庶務均不插手。

老夫人瞧她安分守己,且將孫子教導得極好,倒對她漸漸有幾分喜歡,平日里並不刁難她,吃穿用度上時常略加照應。

蘇桐嫁進來後與她關系尚可,偶爾也會一起說笑針黹打發時間。

見她面上露出關切之色,心下微暖,笑道︰「許是這幾日不思飲食……庭初說毓哥兒的學問越發長進了,連許家三郎看了他的文章都是夸贊不已的。」

提起兒子,杜氏滿臉帶笑︰「這孩子,如今主意大得很,我見他讀書辛苦常勸他多去外頭走走,他嘴里答應得好好的,回頭仍舊一心用功,竟是隨了他父親……」聲音卻是越說越低。

謝旭待她,雖不如謝 待蘇桐那般周到體貼事事經心,卻也不差。屋里只有兩個通房丫頭,不立正經妾室給她堵心,平日里很是尊重她,她知足。

誰料……恩愛夫妻轉眼成空。

「毓哥兒聰慧又好學,兄長地下有知必是安心了,嫂嫂且好生保養自己,將來毓哥兒定能替你掙個鳳冠霞帔來,嫂嫂的福氣在後頭呢。」子孫再出息也抹不去喪夫之痛,蘇桐卻不得不以此勸她。

細打量她上身穿一件秋香色褙子,簡簡單單繡幾叢墨梅,是一條月白裙,發上腕上是成套的碧玉首飾,竟是無一點鮮艷顏色。

蘇桐心底一嘆。

五年這麼過來了,杜氏早看開了,聞言含笑點頭︰「孩子們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我便放心了。

今兒來尋三娘,卻是有一事,昨兒收到寧娘托人捎回來的信,道是林公好端端被貶為柳州刺史……柳州遠在西南邊陲之地,數千里之遙……」

謝旭長女喚寧娘,12歲時由謝父作主許給國子監祭酒林公次子,14那年父祖相繼亡故守孝在家,林家便一直等著她,直到今春才出嫁。

蘇桐並不知此事,倒是一怔︰「素聞林公清正廉明,于仕林中頗有幾分聲望,如何竟遭了貶?」

「不瞞三娘你,當年王尚書曾替嫡子求娶林家長女,林家婉拒了……」杜氏心中氣急,王家實在欺人太甚,哪家疼女兒的父母肯把女兒許給他家嫡子,誰知他家一朝得勢就借機報復。寧娘入門才半年多即遇到此事,望林家知禮懂事,萬不要怪罪到寧娘身上。

原來如此。

王家……出手真是夠快的,新帝初登基……

杜氏看她垂眸不語,容色晦暗不明,轉而道︰「另有一事,三娘可听聞,曾老大人致仕了。」

蘇桐一愣︰「哪位曾老大人?」她隱隱覺得不好。

「自然是戶部尚書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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