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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用過飯,謝 去了外書房,令蘇桐先安歇不必等他。

蘇桐靠著迎枕看了回書,忽然喊砌香上來︰「近日來,郎君是不是極忙?」

砌香歪頭想了想,才道︰「婢先時不覺,三娘這般問,再細細回思著好像確實不錯。自打三娘去南屏山後,郎君幾乎日日有事出門,書房那邊也時時听聞有人尋郎君議事。

郎君已在書房歇了近半月,每日回房不過匆匆梳洗更衣……听碧桃說,起初老夫人還以為郎君偷偷溜去瞧三娘,後來看他每日回府方不再提。」

果然如此。

之前,蘇桐就察覺謝 語氣神態與平日有異,疑心他為叫她安心並未把話說完。

謝 算是老來子,自小體質原比旁人弱些,上又有長兄謝旭驚才絕艷小小年紀就能撐起家中大小事務,是以謝家二老對謝 難免放縱些,只求他平平安安長大。豈料那年為救蘇桐……傷了底子,整整養了三年才算大好,家中更不敢叫他有一丁點操心勞累。

直到長兄父親相繼亡故,謝 才開始學著立起來。之前守孝在家,本無多少事,他除了讀書以外不過和蘇桐琴棋書畫詩酒茶,婦唱夫隨而已。出孝後,偶爾與二三知己好友略略走動,甚是清閑,好端端變得這般忙碌,自然叫蘇桐留心。

認真琢磨起來,似乎是從入夏那陣子開始,謝 能陪她的時間變少了,蘇桐只當他是為了備考,並沒往他處思慮。

現在瞧來,只怕沒那麼簡單。

但是,入夏那時誰能料到端王會登基呢……若不是因王家之故,又是何故?

王謝兩家的恩怨她知之不深,只听說兩家祖上曾是通家之好,不知因何事起了嫌隙後漸漸疏遠。謝父初入京為官時,王家幾番刁難,加之政見相左,關系算是劍拔弩張了。

王家打死人的族人是王尚書堂佷,因父母雙亡依著王尚書家過活,王尚書唯一的嫡子幼年大病神志一直停留在幼時,另有二庶子資質平平。倒是那佷兒為人慣會逢迎,兼書讀得尚可,王大人有意栽培他。

孰料,王佷自覺家中出了皇後皇子,將誰也不放在眼里,儼然成汴京城中一霸。

一次與人爭搶一花魁,失手將人打死,被打死的恰是鴻臚寺卿家中最得寵的幼子,此案當時驚動御前……案子交到刑部手里,謝父自是秉公處理,將王佷判了秋後問斬。至此,王謝兩家結怨益深。

蘇桐曾听祖母提過一句王皇後最是護短,眼下端王繼位,王皇後成了王太後,王家可以說是一時風頭無二。倘若王家此時尋謝家晦氣,謝家怕是難以招架。

庭初是不是听到了什麼風聲,是以終日奔波忙碌?

「取筆墨來。」

砌香一愣,倒不遲疑,忙去小書房準備。

就著矮幾,蘇桐匆匆寫畢家書,待吹干了墨輕輕折好放入信封,才道︰「叫陸媼過來。」韻姜,陸媼都是蘇桐娘家陪嫁來的,陸媼更曾是她生母十分倚重之人。

「這個時辰了,三娘還不曾睡?」陸媼撩簾進來。

蘇桐含笑道︰「尚無睡意,記得下月是二娘產期,便給她寫了封信,明兒還得辛苦信哥走一趟汴京與我送去。砌香,且取十吊錢來,權作信哥路上盤纏使費。」

陸媼將書信收好,笑道︰「此去汴京不過七八百里,半月余既可來回一趟,費不了這些盤纏。」

「轉眼就入冬了,天寒地凍的,總要叫信哥路上好過些。」銀錢上蘇桐向來散漫,她想了想又道,「之前做的女乃娃兒的衣裳都得了吧,再添些精致小玩意兒並尺頭表禮罷了。」

「早得了,三娘放心吧,一會就和韻姜把東西打點好。」

話畢,二人也就服侍蘇桐先歇下。

……………………

劉翁照例掌燈巡視一圈,見無甚不妥,徑自回前院門房處安歇。

夜漆黑如墨,靜謐無聲,陳啟貓在屋頂往四處掃視,確定安全後才翻身躍下屋頂,悄悄進了靠右一間不起眼的小屋。

床上半坐著蘇桐之前樹林里見過的那個重傷少年,只是眼下哪兒還有一點垂危不治的樣子,倒是神采奕奕得和另一個少年搶崔餅吃。

仔細一瞧,另外那少年居然和他長得一模一樣,根本分不出誰是誰。

「郎君,京里此番大變傳到北狄西戎,只怕他們會趁機興兵,咱們得盡快趕回秦州去。」陳啟目露焦急,神**言又止。

樹林里擄走蘇桐的男子背對他立在窗前,低頭端詳著手里一塊繡帕,半晌沉聲道︰「明日天一亮,你隨我快馬回秦州。」

床上兩少年倒是一直听著,聞言不由愣了愣,二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郎君,那我們倆呢?」

男子將繡帕疊整齊貼胸前收好,才緩緩轉過身盯著二人道︰「保護她……若她有何不測,你倆再不用回秦州了。」語氣完全不容置疑。

余下三人都呆怔了。

「郎君,此去路途遙遠,你只帶陳大哥一人如何能行,再遇著那些人怎麼辦?不如把柏盛留下,我與你們一同回去……」

男子目光微冷,周遭空氣好似凝固︰「她若有失,吾必相隨。」說完,也不理會三人作何感想,轉身去隔壁屋子歇了。

失去她的痛他已體會過一次,他根本承受不住。

三人看著他決然離開的背影,被驚得目瞪口呆。

那位小娘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給郎君下了什麼情蠱不成?

「大哥,郎君他……他……何時識得那位娘子的?」倆少年實在憋不住了,這個問題他們早就想問了,跟隨郎君七年之久,他們從未听說過啊。

八月初,他們隨郎君去汴京料理些事,途中幾番遇到歹人,好在仍是安全到達汴京。事情完結以為可以回秦州了,不料郎君卻帶著他們日夜兼程趕來魏郡,之後的發展完全出乎他們的認知。

快馬加鞭而來,郎君居然就為了爬人家的牆,不對,是爬床,關鍵那位蘇三娘有夫家而且據說夫妻感情甚篤!

就在他們以為郎君和小娘子早有奸情……呸,情誼時,郎君又令他們配合著演了一出戲,小娘子竟然壓根不認識郎君!這都什麼和什麼,他們的腦袋完全不夠用了。

陳啟的面色好不到哪兒去,他雖然略知道的比二人多點,但也是一團漿糊。

數月前與西戎的一場惡戰中,郎君胸口中箭昏迷了整整十來日,身體未痊愈就命他趕去汴京尋一位小娘子。結果到了汴京,才知小娘子隨夫家回了原籍魏郡,他只好再來魏郡打探消息。等把打听到的情形告知郎君……那天郎君的樣子他簡直想都不願再想起,仿佛一頭暴怒的困獸,嚇得他幾日未回過神來。

後來麼,他的認知一次次被刷新,已經顧不上震驚了,若不是郎君和從前的喜好性格一模一樣,他簡直懷疑是換了一個人。

陳啟不知郎君何時對這位蘇三娘情根深種,但他清楚,絕不容許蘇三娘出一丁點差錯。

「你倆且在魏郡呆著吧,切記,定不能有任何閃失。」

二人欲哭無淚,他倆這和流放差不多了,何時離開,還能不能離開,全是未知數︰「哥哥,郎君為何不把人一起帶走得了……」越想越覺著有理,這般一來,既解了郎君思念之苦,他們也不用留在這鬼地方了。

「你試試。」陳啟不屑得瞪二人一眼,撇撇嘴也走了。

其實,他心下也閃過此念頭,只郎君不提他也不敢提。

柏茂柏盛是雙胎兄弟,柏茂居長,柏盛向來性子跳月兌,此時不由小聲道︰「哥,咱負責保護蘇三娘,只是……那個,她和她夫君的房中之事……咱管不管?」

郎君既看重蘇三娘,難道不在意她和別的男人行那等事?別看他小,軍隊里可沒少听,哪個好兒郎不重女子貞潔,郎君這般人物,豈能容忍他人給他戴綠帽?

聞言,柏茂亦是糾結起來︰「你去問問郎君?」

「我……我不敢,惹郎君生氣怎麼辦?」柏盛也不傻,這不是明晃晃地戳郎君心窩子嘛。

二人糾結得一晚上不曾安睡,第二日仍是沒勇氣開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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