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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母後神情有變,李靜姝也意識到了什麼。她忙站起身來,挨近李令月,暗暗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袖,隨即笑意妍妍,對曹貴妃道︰「貴妃娘娘今兒怕是高興,酒喝得多了,開始說胡話了。」

「不,我清楚著呢。」曹貴妃仍不放開李令月的手,問︰「月兒,當年之事,你一定很想弄清楚吧?為何你……」

「月兒!」李靜姝打斷她的話,緊看著李令月,問︰「你難道沒聞到貴妃娘娘身上的酒氣嗎?」

听言,李令月終于壓制住了內心那股強烈地想要獲知隱情的**。她看著曹貴妃,神色無波道︰「貴妃娘娘,您確是喝醉了。」

眼下不知多少雙眼楮看著,並非她探知真相的場合。

「你……」曹貴妃沒有想到,此情此景當前,又有她這番煽動,李令月竟還能秉持理智,站在自家人一邊。

「來人,送曹貴妃回永寧宮,好生侍奉。」鄭皇後吩咐道。

曹貴妃心知自己意欲揭開之事若沒有李令月摻和進來,她說什麼,都只會是居心叵測,蓄意誣陷。于她自己,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絕對值不得。為此,她沒做掙扎,果斷帶著自己的侍婢做別了鄭皇後,往殿外走了去。

到底是恰逢機會,臨時起意,想要的見效未能達到,也實屬正常。不過,經了她這番攪弄,李令月那邊,自不會輕易放過對當年之事的追問。鄭皇後想要清淨,難。

如是想著,她回頭對上鄭皇後氣恨的目光,還是露出了幾許得意的笑來。

一場離枝宴,到此不歡而散。鄭皇後打發了所有人,諾大的宮殿,便只剩她和李靜姝、李令月三人了。

「母後,當年之事究竟有何隱情?」李令月壓制許久的惶惑,再也不由得她掌控了。

「你以為會有何隱情!?」鄭皇後的怒焰卻比任何人都燒得旺。「就是你年幼無知玩什麼不好偏要戲水,結果跌入洞心湖!是你長姐奮不顧身救了你!還能有什麼隱情?你又希望有什麼樣的隱情?!」

那件事,一直是宮里頭最為忌諱的事,亦是鄭皇後和李令月最為忌諱的事。但凡提起,鄭皇後都會變成一只炸了毛的貓,異常敏感、尖銳。

而此時,她更像一串被點著的炮仗, 里啪啦地,根本不听旁人說什麼想知道什麼。

若換作過去,李令月一定認為她失去至愛的傷疤無論如何別人是觸踫不得的,她定能理解她。可今次,她不能理解。

「若非另有隱情,母後您何須如此疾言厲色?!」她絕不退縮,她必須得知道真相。

「你要我再與你說多少遍?」鄭皇後騰地站起身來,瞪大雙目瞧她,幾近咆哮出聲,「沒有隱情!!」

「好!」李令月憤憤地撕扯出一抹冷笑來,咬牙切齒道︰「母後不說,我也能弄清楚。」

說罷,她轉身便離開了,連告退的禮數都免了。

她一走,鄭皇後便坐回到了鳳榻,如同泄了氣一般,整個人都垮掉了。

「母後……」李靜姝忙上前,一邊撫順她氣悶的胸口,一邊勸慰道︰「母後您息怒啊!千萬保重鳳體。」

她其實也很想知道,當年之事究竟有何隱秘,但她並不逼迫自己的母後。

不能讓六妹知道的秘辛,就算她知道了,于她而言,除了能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其他,定然毫無意義。況且,即便她問了,母後也未必會向她透露。

而鄭皇後雙唇緊閉,目光空洞,似沉浸在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當中,無可自拔。

「母後,」李靜姝輕輕地喚了她一聲,道,「您累了,姝兒送您回去歇息?」

「姝兒……」鄭皇後方才看了她,欲言又止。

李靜姝想了想,問︰「母後可是擔心,六妹她會去曹貴妃那里找尋答案?」

鄭皇後听言,卻只譏諷一笑,道︰「說到底,就是那曹氏害了你們長姐性命!她還敢與誰胡言亂語?」

「長姐她……」李靜姝也不免心生震顫。

原來後宮之中,當真沒有什麼意外身亡!

永寧宮內,曹貴妃面對一臉嚴肅的李令月,泰然自若,仿佛先前在鳳藻宮攪風弄浪的人不是她。

「月兒你說的什麼話我如何听不明白?」她甚至揉著太陽穴,做醉酒狀。

李令月心生古怪。

為何曹貴妃說過的話,轉頭回到自己的永寧宮,她便不認了!

「哎呀,我這頭疼得厲害。」曹貴妃又道,「月兒你先回吧!我需得到榻上睡一覺,養養神。」

都當她李令月是傻的嗎?她的母後也是,曹貴妃也是!都欺瞞她,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心在火上烤,油鍋里熬……

她從未如此憤恨過,只差一點,情緒都要失控了。

「貴妃娘娘,」她到底是忍下來了,神情陰鷙,有意撂狠話道,「我若查明當年那場意外並非意外,我若查明,我長姐的死與您有哪怕一絲半縷的牽扯,我絕不會放過您,包括你們曹家,每一個人!」

曹貴妃原本都要往內殿去了,一听這話,心中自然平靜不得。

她回轉身,哂笑了一下道︰「最不該被放過的,恐怕是你母後。屆時,不知月兒你會否放過你母後,又會否放過你自己?」

李令月轉身離開,並不理會她。

她已然有數,並可斷定,自己的母後和曹貴妃兩個人,心中都藏了鬼。

她沒讓浣喜等人跟著,獨身一人來到了洞心湖長姐為了救她而溺死的地方。

十幾年了,她從不敢踏入這個地方。乍然來到這里,她發現一草一木,皆不是她記憶中的樣子。

記憶中,又是什麼樣子?

她拼命地想,卻如何也想不清楚,當年自己究竟為何會獨身一人來這湖邊?真如她們所言,是為那水中流光溢彩的冰凌嗎?

她記不得了。

除了長姐的死,幼時發生的許多事,似乎都是她長大後道听途說而來……

「殿下,您叫奴一番好找。」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將李令月從沉重的思緒中拉回。

是趙阿德。

「趙大監。」李令月回轉身看他。

「殿下……您沒事吧?」趙阿德見她眼眶微紅,不由得關心一句。

「我沒事。」李令月眨下眼,看了看別處。

「殿下,」趙阿德便直言說事兒,「崔貴人身邊一個叫紫荊的侍婢,昨兒晚上給了奴一百兩銀子,要奴安排她出宮,與您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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